第二十七章 包身工 中

　　由于是第一天，所以保安队的那个混混头子带着窦建德等人熟悉了一下工厂后（这或许是方便镇压工人的缘故吧）就让这几个山沟沟里的土包子睡觉去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而窦建德则起的更早，天还没有全亮，窦建德就从自己的破木床上起来了，拿起墙角的一根文明棍，决定去观察一下那些被关在砖房里的包身工的生活状况。
　　砖房宿舍在厂房的左边，距离大概只有十几米，窦建德没走几步就走到了那一排一排散发着恶臭的砖房前。那味道就像关着得了梅毒的女人-------而且还是关了几十个房间里的令人要吐出内脏的味道。窦建德虽然在五年中出过三次来伪明的外勤，可是不是在南京就是在广州，上海，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令人恶心的地方。而在北清，敢这么干的资本家，早就被拖到市中心枪毙了。
　　强忍着立刻离开这里的冲动，窦建德在这几排砖房前面的小路上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转了起来，没过多久，窦建德就听见了远处公鸡打鸣的声音-----天亮了。
　　随即，左边的一排砖房立刻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开门，打骂声音的“懒鬼”“猪猡”声仿佛一瞬间从几栋砖房里爆发出来，七八个女孩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开始把大锅里的稀饭烧滚。
　　这时，打骂的声音逐渐取代了开门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女孩的哀嚎。随着这样惨绝人寰的叫声，越来越多的女孩涌了出来，拿着破木碗，开始用碗从泡了自来水的米汤里拼命的抢夺。
　　窦建德更想吐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恶狠狠的盯着一个工头一样的人。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个比他还矮小的猴子，窦建德一拳就可以打翻这个剥削阶级。不过，窦建德还是忍住了。
　　“好险，要是刚刚没控制住，出了大事就不好了。就没法完成任务了。”窦建德深呼吸了几下，收起了他的阶级仇恨，尽量冷静而隐蔽的观察着这些苦命人。
　　过了七八分钟，窦建德转身回了保安们呆的水泥房子，开始和保安们一起吃饭。早饭就是几个包子和一碗稀饭，稀饭还不算太稀。相比起那些女孩们那个连猪都不愿意吃的不明白色液体，简直是美味佳肴啊。
　　窦建德和他的同事们几分钟便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早餐。这时，保安队的头子---一个穿着极其非主流的大叔发话了：“新来的几个。等会我带你们去看地方，别以为你们只要看大门就可以了，厂子里面要闹事，工人要挨罚，也是你们打，等会你们看清楚我怎么干的，你们以后就怎么干？”
　　“懂了没？”
　　“懂……懂……”窦建德混在几个新人里支支吾吾的应答道。
　　“走吧。墙角的文明棍拿好。”随即，几个人每人随手拿了根橡胶警棍走出了这个水泥房子。
　　刚走进去没几步，就有两个人和头子打了招呼到别的地方去转了。“刚刚那两个人是今天上午在厂里面抓这些小女孩偷懒的，你们八个人轮流来。还有两个人等会在上面去，在上面那排栏杆----看到没？盯着下面的小女孩。”
　　“要是哪个小女孩偷懒，就打她一下，要是总是偷懒，就把那个皮带盘子顶在她脑袋上。要是连续几天偷懒装病，你们就把她吊起来，拿文明棍打她一晚上，不准手软，明白不？”
　　“是，是……我们不手软……”
　　“小窦，小张，你们两个下午在下面守。今天上午就在里面外面转转，这里帮派不多，小偷倒是不少，日里面也要来偷。你们看到了就抓，抓到了不用报官，往死里打，然后包起来装在麻袋里看着，晚上往深圳河一丢就行了。和官面上的人都打过招呼，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以后这些事你们都要做。懂不？”
　　“是，是……”
　　“看你们这老实巴交的样子，真是，要不是从广州要人太麻烦，谁要你们啊。去转吧，要是厂里丢了东西是要扣你们钱的。”保安头子说完就走了。
　　随即，窦建德就径自在厂里东张西望起来。
　　…………………………
　　11月2日中午。
　　“吃个毛啊吃吃吃。厂里出事了！头儿叫你们都过去打工人去。”一个同样非主流似的老保安冲进了水泥房子。“别吃了！”
　　“好，好……”窦建德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筷子掉在地上也不捡起来，和几个新人一起拿了文明棍子冲进了厂房。
　　窦建德等人一进入厂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在机器上的纱锭一个个的都被愤怒的女工们拆了下来，几个保安一个直拳就把迎面的女工打的吐血，可是更多的女工却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几个体质不如保安的线长更是直接被打的半死，满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楞你个X！冲进去啊！”头儿转头就是一声怒吼。
　　这下子，原本还愣着的以窦建德为首几个愣头青一下子用三双大脚碾压了头儿，然后犹如武打片一样的不断的打倒一个个的女工，这群身体及其虚弱的包身工远远不是矿工和钢铁厂，汽车厂里那些力状如牛的男工人相比，也就自然被这个训练过的特工和两个还算强壮的青年男性给打倒一片了。
　　很快，厂房的地面就变得一片狼藉起来，血水和不明意义的液体一下把灰色的地面给染上了层暗暗的红色，女工衣服散发的恶臭和汗臭很快在本就气味难闻的厂房里传播的更快起来。这让窦建德再次产生了要呕吐的欲望。
　　“打的漂亮！”张总忽然出现在厂房里，兴奋的拍着手。“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大王纱厂保安队的副队长了。”
　　由于受到数百公斤拳力的暴击而倒在地上堆积着的骨架似包身工们黯淡的眼珠里射出了一二十道仇恨的目光，密集照射在窦建德身上，仿佛要把窦建德全身射穿一样。
　　窦建德感到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