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七章 无梵无我


小说:明日青木zhuan  作者:月下小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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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条火舌从老人身后的枪口喷吐而出,眼看就要将警官的手脚打烂。关键时刻,崔柳毫不犹豫,他再次瞬移,可不出十米就被包裹在尺墨上的液态金属拉回,重新回到了欧冶子的面前。
  “哦?施展完九重黑铳,你竟然还有余力。崔柳,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老人又一次开口,神情和语气竟比先前还要狂热。枪械重新开火,崔柳再次瞬移。可几次三番,欧冶子的液态金属就像一道道可长可短的触角,紧紧缠绕在尺墨之上。无论崔柳如何腾挪闪烁,最终都会被扯回原处。
  不知不觉,警官遍体鳞伤,体内原石也慢慢黯淡。而另一面,欧冶子也仿佛失去了耐心。但见一根银刺从他身后伸出,径直插入崔柳身体。片刻之后,一团无机生命源体竟被这银刺抽出,而警官的瞬移能力也随之消失。
  “你做了什么?”
  崔柳愕然,而老人则不以为意地笑道:“崔先生,你忘记了?我说过我曾是永恒神殿的首席鲁班,是舟人中最杰出的工匠。对你的身体做些改造,实在是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好了,游戏结束了,我也该拿回本属于舟人的东西了。”
  这一次,欧冶子不再用枪,而是拔出银刀。仿佛唯有亲手肢解,才能让他获得一丝快意。可银刀刚至,无数如墨电芒便突然迸发。顺着崔柳的身体,黑色电流不断蔓延,瞬息便扩散到了欧冶子的全身。而在这黑电的灼烧下,欧冶子的金属触角和身后枪械竟一齐融化。警官也趁机逃走,向远处奔去。
  诺亚战舰之上,一座废弃炮台的后方,崔柳靠墙而坐,气喘吁吁。方才的交手,虽然时间短暂,但消耗却极为巨大。此时的崔柳,已是强弩之末。他胸口起伏,肌肉紧绷,自打上次三国战争以来,警官便再未经历过实力如此悬殊的战斗。崔柳的大脑高速运转,却始终想不出破局的手段。而就在这时,老人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就像催命的恶鬼,阴魂不散。
  “崔柳,你可真不简单。寻常完全体的舟人,拥有一重觉醒便可获得初阶神使的称号。而你现在还只是半人之躯,便已获得两重觉醒,拥有了两种能力。你可真不简单啊。快出来吧,老夫已经等不及要将你大卸八块,细细研究一番。”
  崔柳屏声静气,不敢出声。可饶是如此,又一枚银针却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钻出,扎入了警官的大腿之中。一阵刺痛随即而来,崔柳挥刀而斩,将那银针劈断,但第二团无机生命源体却已被抽出,警官发动黑色闪电的能力也随之消失。
  “混蛋,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崔柳心中诧异,他低头查看,这才发现就在方才片刻,欧冶子已将周身液态金属,散落的满地都是。红色诺亚的甲板之上,四处游移的金属水珠就像无数蝼蚁,不断寻找崔柳的踪迹。而之前化作银针夺走警官能力的液态金属,也正是这万千水珠中的一滴。
  警官行踪暴露,密集的火力随之而来。欧冶子身后,数门机炮重新架起,道道火舌很快便将崔柳锁定。
  甲板上的警官东躲西藏,可两团无机生命源体的丢失,还是让他速度大减,力量更不如从前。无奈之下,警官一分为三,同时支起金色护盾。但此举虽暂时挡住了袭击,却也让欧冶子变得更加癫狂。
  “什么?四重觉醒?崔柳你还真是个人才。顶级神使也不过六重觉醒,或许你将来还真能达到主教级别的战力。好吧,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愿意加入永恒神殿,我今日便放过你,如何啊?”
  老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而奔跑中的崔柳,一边计算这逃跑的路线,一边佯装就范,询问道:
  “加入你们也不是不行,可你总要告诉我,永恒神殿是干什么的吧。”
  “呵呵,不错,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崔柳,你终于上道了。所谓永恒神殿,顾名思义,便是那些追求永恒的存在。在这浩如烟海的宇宙中,无数文明诞生、发展、壮大、最后湮灭。管你是渺小的蝼蚁还是伟大的神灵,最终都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说到这里,欧冶子忽然看向星空中盖亚的方向,他随手一招,蓝色行星的虚影中竟依稀出现了一棵青木的幻影。而老人也在这时,略带嘲讽地说道:
  “但即便如此,在这宇宙里,还是有些生灵认为世界上有一终极存在,它创造生命,演化生灵。而这些生灵一旦获得智慧,便想着征服与改造本已存在的宇宙。他们误以为自己是神的选民,宇宙终极意志的延伸。就像盖亚上的青木一脉,他们自认为是“梵”的信徒,并妄图通过栽培圣树,将有机生命传播到宇宙各处,最终实现“梵我合一”。可他们不知,如此狂妄的举动,只会耗尽世界的能量,加速宇宙走向灭亡。”
  “那你们呢?难道永恒神殿什么都不做?”
  听着老人的奇谈怪论,崔柳竟饶有兴趣地顺着逻辑询问,而欧冶子也不厌其烦,耐心地解答道:
  “准确地说,我们的宗旨叫做无为。在我们看来,宇宙之中,既无梵也无我。无论日月星辰,还是贩夫走卒,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无论诞生还是毁灭,都是宇宙里正常的状态罢了。也可以说,这宇宙里真正的永恒便是不永恒。我们要做的,便是顺应天理,自然而然。而所有妄图改变并扭转这一进程的行为,都是异端。”
  “所以青木创造世界,而你们就要灭世?”
  崔柳又问,语气略带嘲讽,欧冶子却淡然答道:
  “非也。灭世本身也是干预。对于世间生命,永恒神殿本应无动于衷。虽然我们认为无机体才是宇宙万物乃至智慧生命本应拥有的形态,但对于有机生命本身我们并无敌意。只是天谕寺的青木一脉,早有劣迹在先,上个宇宙的毁灭,便是他们所为。因此,如今他们降临盖亚,并妄图重燃火种,我们便责无旁贷,要将其剿灭。”
  老人的解释玄之又玄,似是而非,可崔柳却听出了些许端倪,颇为惊讶地问道:
  “这么说,无论你们,还是青木,其实都并非盖亚土著,而是来自外星?”
  “可以这么说。”
  老人微微点头,警官却来了兴致,继续追问道:“所以你们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盖亚?”
  “恩,准确地说,是青木想要改变,而我们只是在阻止这种改变。”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盖亚星球原本的生灵,他们自己又想如何选择呢?是你们永恒神殿的自然无为,还是天谕青木的梵我合一呢?”
  崔柳的突然一问,不由让欧冶子为之一愣。须臾之后,他恢复如常,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随后便不耐烦地问道:
  “崔柳,我与你说上这些,不过是惜你之才,却不想与你辩论。无为之道,自是真理,不言自明,无须计较。老夫时间有限,你速速答我,是否愿意加入,否则老夫还是会取你性命!”
  欧冶子的语气变得急躁,而崔柳却愈发轻佻。黑暗的宇宙里,他的身形飘忽不定,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这世上哪有不言自明的道理。我崔柳虽只是世上不起眼的一员,却向来信奉自由自在,我行我素。你们与青木的理念之争,孰是孰非,我一点都不关心。只要这盖亚上的生灵,活得舒服,过得自在,你管他无为还是改变?”
  “胡说!异端!当真是异端!”
  警官说罢,老人勃然大怒。崔柳的随口一句,竟似触碰了欧冶子的逆鳞,而那液态金属也在瞬间凝成万千飞剑,伴着枪林弹雨,直扑警官而去。
  刺耳的轰鸣随之而来,黯淡的星空也被点亮。耀眼的火光,在红色诺亚硕大的甲板上四处绽放,直至半晌之后,方才徐徐停下。
  欧冶子散去双刀,身后枪炮也重化液体,回流到老人口中。他的面前,金属甲板被烧的通红,而视野的尽头,三位持刀男人正半跪于地,焦黑的尸体已然没了生气。
  “可惜了!崔柳,你太狂妄了。狂妄到竟想螳臂当车,独自挑战这世界的规则。”
  话音落下,老人缓缓向前,随后便走向了三具尸体中间的一具。
  “看来这才是他的真身。恩,是时候取回夏娃之躯和魔方碎片了。”
  老人蹲下,开始拆解警官的身体。可就在这时第四个男人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尺墨冥王斩!去!”
  男人大喊,他手中横刀也忽然变大,随即便化为了一把斩马陌刀,直扑老人面门而来。逼人的杀意化为凌冽罡风,刀刃未至,森森刀意便已将周遭甲板劈得吱吱作响。
  电光火石间,老人没有回头,却缓缓抬手向后一指。仿佛早有准备,欧冶子的背后竟仍然存有液态金属。这残余的金属迅速聚集,不消片刻便化为两臂,一臂持刀格挡,一臂则手握银针刺入了男人体内。
  “呵呵,崔柳,你以为自己给老夫设下了陷阱,却不知我早就识破,索性将计就计,等你自投罗网。”
  老人的声音仿佛丧钟,而警官体内最后两团无机生命源体也在此刻,被尽数吸出。可纵使如此,斩马陌刀仍未停止。崔柳再次嘶吼,而尺墨也在此时绽放光芒,变成了一把金光闪闪偃月大刀。
  “乒乓!”一声,老人的银刀应声折断,尺墨也斩入了欧冶子的肩头。可让崔柳奇怪的是,就在这生死瞬间,他却看到了对手的笑容。那是一抹发自内心的欣然,仿佛长期的企盼终于如愿以偿。
  “好人!好刀!好厉害的刀客!”
  欧冶子由衷赞叹,似乎早将生命置之度外。不知为何,崔柳想要收刀,可沉重的刀势已无法阻挡。而就在这最后一瞬,欧冶子的左手缓缓抬起。他向着肩头轻轻一点,偃月尺墨瞬间化为一柄金色小尺落到了他的掌心。
  “什么?这怎么可能?”
  形势的逆转,让崔柳措手不及,可欧冶子却微微摇头。此刻他杀意全无,和蔼的面庞就像一邻家老者,慈祥地说道:
  “好了,崔柳,游戏到此结束。恭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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