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赤星虬柳

　　阵阵龙吟，响彻皇城。龙宫之内，虬柳尚未出手，但滔滔杀意已从她身后虚影传出。五颗魔星，四金一橙，在蟠龙身躯之内熠熠生辉。而滚滚龙威，也自那魔星溢出，压得韩丕心生战栗，透不过气来。
　　虽然之前，法医早已目睹过九子间的战斗，但身处其中，与虬柳正面对抗，却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
　　湛卢被韩丕紧紧握在手中，而剑灵也在法医意识中抱怨道：
　　“这下完了。本来还指望你将我带到烛龙身边，现在看来，又不知要等几万年了！”
　　“湛卢，你太聒噪了！就不怕被虬柳察觉？况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
　　少女面前，韩丕并未开口，但意识中，他却和湛卢斗起嘴来。
　　“输？你太乐观了。”
　　剑灵不屑道：“不说虬柳，便是这千军万马，也不会留你全尸。希望乱军之中，它们莫要殃及我这只池鱼。”
　　“你太悲观了，这可不像王者之剑的作风！”
　　此时的韩丕没有真的出声，可语气却充满了自信。湛卢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他似乎忆起了往昔，那段峥嵘的岁月。但他还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给了眼前这位境界低微的小子，如此强大的勇气。
　　“看剑！”
　　一声大喝响彻战场。数千海妖和琵琶少女都未想到，率先出手的竟是韩丕，这位形单影只、毫无胜算的青年。
　　“勇气可嘉！”
　　虬柳淡淡说道，眼中竟闪出一丝欣赏之意。虽然韩丕已至身前，但她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众军之前，少女脚尖一点，向后飘去，而周遭那数千海妖则呼啸杀出，蜂拥而来。
　　寒光出鞘，剑气逼人。重围之中，韩丕拔剑。无声无息，却有金光一闪。瞬息之后，冲在最前的几位海妖，竟连同他们的铠甲和武器，一齐断做了两截。
　　“好锋利的剑！”
　　“好凌厉的剑招！”
　　未及虬柳开口，意识里，法医与湛卢竟同时发出了感慨。
　　虽然蒲牢殿中，试剑之时，韩丕早就看出湛卢的不凡，但实战之中，握于手间，他才真正感受到这柄烛龙之剑的威力。
　　而利剑之内，剑灵湛卢亦是无比惊讶。刚刚那剑，韩丕出招看似无奇，但剑意却无比锋锐。
　　大巧若拙、大象无形，一剑刺出，直来直去，看似平凡，实则刁钻。剑刃落下，刚好切在对手身体薄弱之处。仅仅一招，湛卢便看出，那龙渊剑法，韩丕虽不纯熟，却已得精髓。比起习剑万载的睚眦，也是不遑多让。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老夫就收回刚刚那句，陪你小子疯上一次。”
　　简单的一剑，竟同时点燃了韩丕与湛卢的斗志。千军之中，法医大开大合，一人一剑，飘逸灵动，重围之下，非但没有一丝败相，反倒如游龙出海，虎入羊群，杀进杀出，无人可挡。
　　残肢乱飞，鲜血横流。血泊之中，韩丕身前三尺，有如万剑护身，千军万马竟无法医一合之敌。
　　见此一幕，少女虬柳不由眉头微蹙。片刻之后，一阵琴声想起，而琵琶弦动，战场中那数千海妖竟同时一分为三，让人不辨真假。
　　一时间，韩丕数剑刺空，身上也不免露出破绽。就在这时，三位龙女忽然杀出。比起海妖，她们速度更快，力量更强。三刀劈出，直奔法医要害。可刀刃刚刚落下，韩丕却化为黑雾，消失无踪。
　　战场里，黑雾愈发浓重。下一刻，阴风呼啸，鬼哭狼嚎。数百骷髅鬼兵凭空而现，瞬息便与海妖杀成一团。而虬柳身旁，韩丕忽然出现，冰冷的剑刃，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便刺到了少女脖颈之前。
　　“你怎么会龙渊剑法？”
　　关键时刻，少女飘然而退，只是轻轻一让，便又幻化出了两位虬柳，避开了法医必杀一招。
　　片刻之后，三位虬柳手指跃动。琵琶之上，如葱玉指，仿佛十位佳人在四弦之间舞蹈。伴着清脆的旋律，无形利刃，接踵而至。
　　而当那音律化为成形的兵刃，刚与韩丕手中湛卢相接，便有巨响传来，接连不断。数击之后，韩丕狼狈后退，右臂酸麻疼痛，胸中气血翻腾，他这才知道自己与虬柳的差距。
　　“我再问一遍？你怎么会龙渊剑法的？”
　　女子愈发不悦，而韩丕则微微一笑，调侃道：“我说是烛龙教我的，你信吗？”
　　“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
　　虬柳的招式，咄咄逼人，韩丕正面不敌，只得用语言麻痹对手，且战且退。
　　皇宫前，海妖鬼兵依旧缠斗，而虬柳、韩丕则你追我逃，犹如猫鼠游戏，好不滑稽。
　　隐隐中，法医愈发吃力。一面调动鬼兵，一面与虬柳周旋，让他消耗极大。虽然韩丕的实力，并不能用境界衡量，但长此以往，他还是必败无疑。
　　数招后，韩丕无路可退，三女环伺，已将他逼至墙角。危机时刻，法医一剑刺出，却再入虬柳幻影之中。而少女也似看准了韩丕的破绽，手化龙爪，与分身一同直掏法医心窝。
　　与一般分身不同，虬柳的分身实则幻想，忽虚忽实，攻守兼备。此时她孤注一掷，誓要将对手一击拿下。而幻影分身，也让她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韩丕会趁势反击。
　　可就在这时，少女面前，法医却嘴角轻扬，微微一笑。但见他双目灰白，瞳孔里竟泛出两轮玉环。
　　“梵冥瞳术？你是隐阁的人？”
　　虬柳惊呼，韩丕却没有回答。瞬息间，他左手一探，刚好抓住了少女真身的脖颈。源源不断的能量，自虬柳周身涌出，顷刻间她只觉浑身乏力，一股电流也自韩丕手臂传出，顷刻就扫便了虬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你在干什么？”
　　少女奋力挣扎，却如坠深渊，使不出力量。而同一时刻，虬柳的回忆，也化为意识洪流，钻入了韩丕脑海之中。
　　恍惚间，法医只觉天旋地转，自己也变成虬柳，落入了另一个时空。不消片刻，法医回到了皇城之前，千军万马消失不见，睚眦却出现在他的身旁。
　　韩丕知道，这并非现实，而是虬柳记忆中的画面。显然枫叶天书又在发挥作用。而当法医抬头，却看见一人虚影，漂浮于半空之中。
　　记忆里，那人书生模样，面目却模糊不清。睚眦、虬柳都不知那人是谁，但那人却说自己乃魔族后裔，前来援救烛龙。
　　书生向睚眦、虬柳传授了血祭之法，并告知二人，只要以九子及龙族性命为祭，烛龙便会挣脱封印，重回现实。
　　下一幕，化身少女的韩丕出现在了一座祭坛之前。祭坛中，睚眦两臂展开，举头望天，口中念念有词，显是正在做法。
　　片刻后，冥海里鬼哭狼嚎，龙宫内万人毙命，九子相继化为腐尸，就连睚眦和虬柳自己，也在这法阵之下，快速凋零，濒临死亡。
　　无数鲜血于空中凝聚，很快便化为一条血龙，张牙舞爪，盘旋环绕。一声龙吟之后，血龙冲入皇宫，而沉寂万年的烛龙，也终于在此刻复生，咆哮着要挣脱封印。
　　冥海里，烛龙身长万米，见首不见尾，粗壮的爪牙，仿佛可将天地撕裂。但纵使如此，他却无法挣脱周身黑锁。但血祭产生的脓浆，却在慢慢腐蚀这万年不断的锁链。
　　可就在巨兽即将脱困之时，它却忽然看到，祭坛前垂死的睚眦与虬柳。龙吟噶然而止，烛龙竟放弃挣扎，回到了龙宫之中。
　　血祭功亏一篑，可就在封印彻底恢复之时，一丝亮光却如流星一般，离开了皇宫。
　　这段回忆结束了，可当下一段回忆开始，韩丕却觉似曾相识。
　　虬柳、睚眦依旧立于皇宫之前，而那书生虚影又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还有一位男子站在虬柳与睚眦身前。他身着青衣，面色黯然，腰间一把利剑，韩丕却格外眼熟。那剑正是湛卢。
　　“这是蒲牢？”
　　韩丕想要凑近些，可刚要看清，一声嘶吼却兀自传来，回忆也随之结束。
　　电光石火，韩丕回到了现世。此时他已化身少女，变成了虬柳模样。而先前被他厄住喉咙的对手，此刻也化身巨龙，呼啸间冲上了天空。
　　虬柳的气势节节攀升，韩丕也不得不连忙后撤，避其锋芒。而龙宫周遭，数千海妖一时也分不清谁是韩丕谁是虬柳，竟无人上前阻拦。
　　“什么情况？你到底是谁？”
　　湛卢中，剑灵率先发出疑问。而韩丕则用意识应道：“我还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韩丕。”
　　“那怎么变成虬柳了。”
　　“这个~~，以后再说。这巨龙是怎么回事？”韩丕反问道。
　　“还记得我先前说的归真境界吗？这就是归真境的威力。虬柳已化为真身，此刻她的力量，已不是凡人能敌。对了，你能变成她人类时的模样，那能变成她巨龙时的模样吗？”
　　湛卢的提议，让韩丕也不由心动。他怒吼一声，身后竟也浮出了一条蟠龙的虚影，与先前虬柳身后一模一样。
　　只是那虚影之中，只有三颗魔星，而每颗魔星竟都是赤红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