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意霓裳

　　话音落下，法医怒意渐生，他没想到男童竟会在这个问题上拒绝自己，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懑。但男童却一改先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满脸严肃地说道：
　　“韩公子，这是要反悔吗？”
　　纵然无奈，韩丕还是摇了摇头。前两个问题，男童的回答详实而诚恳，并且还给出了建议。如今自己占了便宜，又岂能没有契约精神？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韩丕再次问道：“那么我该如何寻到沧木？”
　　“终于回到了正题。”男童也露出了微笑，道：“我还当你打算在这陪我一辈子呢！”
　　“我可没这兴趣。”
　　韩丕哼了一声，男童却也不理会，继续说道：
　　“所谓沧木，是这冥界的基础，同时也是这阴间万物能量的来源。但实际上，沧木却并非只有一株。而韩公子需要前往的那棵，却又是最难找的沧木之母。”
　　“什么？“法医脱口而出。
　　一直以来，他都下意识地认为沧木一定和长安青木及梦境中铭朱城的赤木一般。可听完书童所说，他才知这冥界圣树竟是如此不同。
　　“沧木的培植难道不应该和青木一样，十分艰难，怎么会还有几株？而你说的沧木之母又有何特征，地处何处”
　　韩丕再问，言辞越发急切，问题也似连珠炮一般。而男童则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其实无论沧木还是青木，除母树以外，只要拥有种子，培植起来都不困难。但盖亚现世，清气稀薄，这才造成了只有长安那一棵的局面。而这也是在双月临空，天星坠地，清气逐步复苏后的事情。”
　　说着，男童便看向鬼市东面，冥河尽头的方向，继续说道：
　　“而这幽冥残界，虽不见天日，但清气却异常充沛。沧木种子落地生根，如今怕已有十数棵之多。而沧木果实，更是灵力充沛，如今已是这冥界里，亿万生灵的口粮。”
　　“口粮？”
　　韩丕愈发不解，而书童则讥讽道：
　　“你当鬼魂就不用吃东西吗？灵魂乃能量所化，能量枯竭，灵魂也会湮灭。只是灵魂所需能量极少，在阳间感觉不出。可这阴间，亿万年来不知积攒了多少鬼魂。若没有沧木早就崩溃了。”
　　“这便是说，其余九个幽冥残界，也有沧木？”法医举一反三，童子也点了点头，道：
　　“有的。不过沧木母树，只在脚下这片残界之中。”
　　“可你还是没告诉我，如何到达母树？”
　　韩丕又问，而男童也笔出了两个指头，笑道：
　　“沧木之母，处在冥海中心，海底龙宫之中。而去往龙宫，则有两条路。一条路近，但非常危险。另一条路远，虽也不容易，但相对安全。”
　　“近路在哪儿？”韩丕立即问道，男童则指向远方，笑道：
　　“近路嘛，自然是找到海边，跳海游到龙宫。只是这冥海世界，妖魔横行，便是青木苑也不能掌控。”
　　“远路呢”
　　“远路就在脚下。“男童看下山去。
　　“你沿此路而行，顺着冥河一路向东，待找到一个港口，自有船夫载你前去。只是~”
　　“只是什么？”
　　韩丕知道事情一定不会这么容易，随即问道。而男童也会心一笑道：
　　“这远路嘛，本是芈晖为天脉大赛设计的最后关卡。不过由于过于困难，最终被组委会否决了。但比起近路，则还是容易许多。”
　　说道这里，男童的笑容愈发诡诈，语气却依旧真诚。
　　“芈晖这老小子奸猾的很，所以途中你如遇到谜题，那些看似正确的答案往往都是陷阱。”
　　男童的话，让韩丕对接下来的旅程多少有了些概念。可正当他细细思索之时，那男童却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韩丕怀中，企图偷走书客。见此一幕，韩丕大怒，随即一把将他揪住，骂道：
　　“慢着！你答应我的宝贝呢？”
　　然而男童却一脸茫然，似乎完全不明所以，无辜地说道：“什么宝贝？我何曾答应过你宝贝？”
　　眼看这顽童耍赖，韩丕立即举起右手，亮出青叶印记，呵斥道：
　　“老匹夫，口口声声说芈晖狡诈，自己却更加下作。不要忘了，芈晖留有禁制，我若不愿，你偷走书客，也用不了！”
　　韩丕说罢，男童亦是无可奈何。只见他黑眼珠一转，瞟了眼韩丕手腕，立马换了副表情，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你看，人年纪大了，记性就差。多谢韩公子提醒。”
　　法医也不示弱，即便内伤未愈，还是唤出了本命星球，恶狠狠地说道：“拿来！”
　　而男童也不肯吃亏，争锋相对地应道：“你先把青叶给我。”
　　最终，短暂地磋商之后，两人一手交宝，一手交货，这才算是完成了交易。
　　最终男童如愿以偿，而韩丕也得到了一个款式精美的女式手镯，只是完全不知如何使用。当看到手镯上，那蕾丝花边般的雕文，法医也不免脸黑，问道：
　　”老头儿，你给我一个女式手镯，是啥意思？”
　　“这是给你用来向浊清提亲的！”
　　男童笑道，法医竟瞬间脸红。
　　见此情景，小书童不由笑得前仰后合，直至一分钟后，他才将眼泪擦干，道：
　　“没想到比我还奸诈的韩丕，竟然过不了女人这关，面皮还薄的出奇。哈哈哈哈！”
　　“闭嘴，这镯子到底怎么用。”
　　说着韩丕便要动手，男童这才应道：“你带在手上，再随便想套衣服。”
　　法医将信将疑，但还是应声照做。而当他想到自己最爱的那套T恤衫和牛仔裤时，身上竟果然出现了这套衣服。
　　法医瞠目结舌，童子则在一旁解释道：
　　“这镯子，是我在第五文明的遗迹里发现的。是一个女王的陪葬之物，名唤如意霓裳镯。只要是你心有所想，便会化为相应的衣物，真正是万千女性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老夫本来想用来娶老婆的，现在却被你敲了去。不过，你的能力千变万化，倒也合适。只是，别给我弄坏了！”
　　见此珍宝，韩丕颇为满意。他虽不是臭美之人，但一直以来，反复变化，自己的衣物确实是个大问题。就在法医把玩之时，男童却碰了碰他的手镯，韩丕也瞬间换上了一套古代书生的打扮。
　　法医正要发作，男童却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幽冥残界，许多年来都没有新鬼进入，剩下的都是些极其古老的鬼魂。你之前的那副装扮，太过显眼，反倒这套更合适些。”
　　这么一说，韩丕竟也无法反驳，而男童则继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琉璃小瓶，和一沓纸钱，递到了他的手上，说道：
　　“这钱是在阴间用的，你省着点。至于这瓶子，是用来盛放你的七魄的。有魄便是活人，活人便有实体，有实体你便无法看见，甚至击中那些鬼魂。之前你与苏无影，误饮冥河之水，让魂魄弱化，这才能看见了鬼市。但魂魄未消，便还有实体，因而便对付不了那些冥差。”
　　童子的赠予和忠告，让韩丕也有些脸红，甚至觉得自己是否对他过于刻薄。出于教养，法医深鞠一躬，颇为恭敬地问道：
　　“还请先生教我如何使用。”
　　一丝诧异在男童的脸上划过，随即又变为了偷笑。但片刻后，他还是清了清嗓子，答道：
　　”你集中精神于这瓶子上即可。“
　　韩丕照做，果不其然，很快他便化为了幽魂，眼睛也变为了黑洞。可正当法医抬头，想要感谢之时，男童竟画出了一匹高头大马，骑马飞驰而去。
　　阴风呼啸，从山岗掠过，落在了法医脸上。自从变成鬼魂，韩丕突然觉得之前无比刺骨的寒风，此刻竟如三月春风，温暖无比。
　　他顺着荒山向下，一路虽遇到不少恶鬼，但都被当做同类，竟也相安无事。不少女鬼更是见他生的俊俏，抛来媚眼。只是韩丕没有假眼，在阴间，这显然是贫穷之兆。因而女鬼们虽心旌荡漾，但也没有一只真的上前搭讪，与他攀谈。
　　遇此境遇，法医也不由感叹，原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竟是真的。无论阴间与阳世，这嫌贫爱富之风，竟似没有分别。
　　不过更令法医意外的，还是他的伤势。变作阴魂，流浪阴间，韩丕只觉清气不断汇聚于自己身上。此时此刻，他非但没有了饥饿疲劳之感，签订血契失败的伤势也慢慢愈合。只是腰间的噬灵，虽也随他变作了虚无状态，但剑灵却依旧没有苏醒。
　　为了避免麻烦，下山后，韩丕没有回到鬼市，而是继续沿着冥河向东跋涉。路途中，他想起塔顶上，男童说想要离开，就必须抵达港口。而那冥海距离此地又不知几千里，法医只觉遥遥无期，但也没有办法。
　　阴间没有昼夜，因此便很难计算日子。韩丕也不知走了多久，却始终不觉疲累，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只是一路之上，他遇到的鬼魂也越来越少。虽然冥河对岸，那些提灯少女和鬼魂队伍还时常见到，但无论韩丕如何叫喊，都很难引起它们的注意。韩丕曾想下水渡河，只是身体刚刚入水，便觉刺骨疼痛，竟是无法游过。这也让法医对未来海上的战斗，生出了一丝担忧。
　　又不知过了多久，法医就像孤魂野鬼一般继续向东。后来，就连河对岸的那些少女也再难见到。韩丕忽然觉得，如果人真能永生，那么最后的路途是否也会如此。起初还是熙熙攘攘，之后便逐渐萧条、冷清，而最后寂寞的路途之上，便只有自己一人。如若真是如此，那么这样的永生又有何意义呢？
　　想着想着，一道无比宏伟的瀑布忽然出现在了前方。沿河而走，已不可行，而一条石子小路却恰好在此刻出现在河畔林中。无奈之下，韩丕也只能改换路线，沿着石路，约摸向着东方前行。
　　然而，又过了很久，空无一鬼的石路，突然出现岔道。一颗大石之后，石路一分为二，一条向着东南，一条向着东北。
　　法医犹豫不定，再也不见河流踪迹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可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自不远处传来。不久后，林间路边，竟有一牧童骑牛而来。
　　韩丕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鬼童鬼牛竟似从画中走出。而当法医想要上前询问之时，那男童却眨了眨眼睛，骑牛走到了大石之后。
　　法医这才发现，那鬼童的眼珠竟似可以转动，仿佛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