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各退一步

　　为了让汪尊平了解更多细节，齐明远决定，中午的聚会应该请学强参加。
　　和汪尊平通完电话后，齐明远给学强打了个电话，然后下楼，让司机送他去大清酒店。
　　汪尊平一行三人，在迎宾小姐的引导下，来到大清酒店三楼888号房间，服务员先将他们安顿在套间的休息室就坐喝茶，刚把新沏的茶端上茶几，还没来得及往每人面前的茶杯里倒，齐明远就推门进屋了。
　　“你来得够快的。”汪尊平说。
　　“和你通完电话，我就过来了。”齐明远在茶几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还没到下班时间你就过来了，这不耽误了你的工作？”
　　“没那么严重，我平时把节假日和礼拜天都献给了工作，偶尔占用公家这么半个来小时，我心里没有什么不安。”
　　“那倒是。”
　　“还有几个人没到，咱们是进餐室等他们，还是在休息室里等？”齐明远征求道。
　　“就在这里吧。”
　　在随后陆续到达的人员中，有陈馨悦、学强可马清源，小娟到达时，见齐明远等人还在休憩室等待，“董事长，招呼客人们入座吧？”小娟说。
　　“汪主任，咱们进屋就坐。”齐明远邀请道。
　　齐明远和陈馨悦依旧是主副陪，今天的主宾自然是汪尊平，副宾位置让撤迁安置办张主任就坐，学强和马清源都是主人，其他位置随便坐。
　　宾主落座后，齐明远首先说话：“除了我，今天中午的宾主可能不太熟悉，我介绍一下，”他先介绍主宾，“这位是咱们东兴市政府办公室汪主任，他同时也是我们农商银行财务总监何莹丽女士的丈夫。”
　　陈馨悦和学强都起身和汪尊平握手，马清源与汪尊平早就认识，相互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了。“这位客人，是咱们老城改造撤迁安置办公室张主任。”齐明远也是刚才在休息室听汪尊平介绍的。
　　陈馨悦和学强与张主任点头致意。“我再向客人们介绍一下，对面那位女士，是咱们大清集团的陈总经理，这位是大清集团鼎盛置业公司马经理，那位学强经理，既是我们的兄弟和朋友，又是大清集团的合作伙伴。”
　　客人们或起身握手，或点头致意。
　　一切就绪后，齐明远带头举杯，“来，欢迎市府办公室汪主任的光临，也欢迎撤迁办张主任，为两位尊贵客人的光临干杯！”
　　主副陪的一套固定程序完成后，汪尊平说话，“没想到大清酒店的规格如此之高，今天亲眼所见，令人大开眼界。首先，祝大清集团兴旺发达，祝集团的各项事业蓬勃向上！”
　　“感谢陈总盛情款待，多谢齐董真诚相邀，祝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表达完谢意后，汪尊平不想再喝了，“今天咱们不要单独互敬了，我们这个工作，中午是不能喝酒的，这就已经违反规定了。”
　　“再少倒一点，绝不喝多。”齐明远劝道。
　　“好，少倒一点陪着大家。”汪尊平都不再多喝，撤迁办张主任自然也不敢再喝了。
　　“汪主任上午实地走访的效果怎么样？”齐明远问。
　　“以前不知道这些情况，通过实地走访，才发现问题很复杂，解决起来比较棘手啊。”汪尊平叹道。
　　“可现实问题，又不得不面对。不想个办法把这些人挪走，往后的建设怎么展开？”
　　“是啊，问题是安置政策里面的标准和细则是政府提出，经市人大常委会讨论通过确定下来的，对这种违章建筑的政策是无偿撤除，不予安置。”
　　“这似乎成了难解的死结。”齐明远也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
　　“齐董，汪主任，还有各位领导，我们作为现场清理工程的施工单位，昨天我也到那里和一些违章建筑的住户居民进行过接触了解，就像汪主任说的那样，情况确实非常复杂，按现有政策措施，就像齐董说的那样，真就成了个死结。要想解决问题，我提个建议，不知道是否靠谱？”学强说。
　　“说说你的建议。”齐明远鼓励道。
　　“我觉得政策应该适当松动，然后政府和当事人各后退一步或半步，事情或许就有转机。”
　　“你能说的具体点吗？”汪尊平对学强的建议表现出了兴趣。
　　“具体的我没考虑过，但我觉得政府是否可以根据每一户的实际经济状况，考虑在廉租房或补贴方面给他们一些照顾，只要他们承诺在规定期限内搬走。”
　　“这对那些当初遵纪守法，没有临时搭建的人不公平吧？”张主任说。
　　“昨天我一个兄弟也和我同去走访，他与一家住户的主人进行了激烈辩论，并用公平和遵纪守法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但对方最后甩出一句：你想把我们撵到大街上咋的？这就说明那些人知道自己并不占理，但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房价那么贵，他们又买不起，你不能让他们住在大街上吧？他们的言语中也透出一种无奈。”
　　众人点头不语。
　　“可能领导们中年龄稍大的都知道，当年搞违章建设，也没人管没人问，更没有机构或领导出面阻止，这些人就把违章建筑建起来了。时间过去了三十来年，事实早已铸成，他们现在又买不起商品房，你又不能强行将他们撵到马路上，还能怎么办？”
　　汪尊平直了直腰，“这位老板说的有道理，当初没人管，到现在早已成为历史事实，这的确需要政府考虑。你还指出了一条新的思路----政府和个人各让半步或一步，这一点回去后我们要好好研究，针对不同情况，在廉租房或补贴方面区别对待，力争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不管咱们局外人愤怒也好，不平也罢，不给那些人一点甜头，他们的工作恐怕做不了，除非政府放弃那个地方，但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变成城中村。”
　　“政府绝不可能放弃对那个地方的改造，你这个思路有新意，我们回去抓紧研究，争取早日拿出方案。”
　　......
　　一天中午，学强开车来到第四片区工地，看望正在进行撤除旧楼和清理建筑垃圾的施工人员，顺便看看工程进度。他下车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和栓子交代了一番，正要登车离去，突然听见一个不大的声音，“你要走啊？”
　　学强本能地停了下来，他回头望了望，没人说话，又要往车里钻，“你妈身体还好吗？”同一个声音，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学强干脆关上车门，扭头四处张望，看见在离车后方十来米远的一颗树下，一把破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
　　“老人家，你刚才跟我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学强问。
　　“你妈比我小五岁，她的身体应该比我好。”老人并没有回答学强的问话，而是继续自说自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学强来到老人跟前。
　　“你不是素琴家的二小子吗？”
　　“你知道我妈的名字？”
　　“何止知道名字，我们姐俩从小就是好姐妹，以前一直都有联系，这些年我和她都老了，就逐渐不联系了。他们家姊妹五个，就她自己一个女孩，她从小就和我们几个一起玩。”
　　“那你是----？”
　　“你妈管我叫三姐，你得管我叫三姨，你回去一说，她保证知道。”
　　“哦，三姨，你怎么在这里？”学强说完，自己都想笑，还用问吗？肯定是家住这里呀。
　　“我就住在这里，”老人用手往后指了指，“这就是我家，你进去坐坐？”
　　“今天还有事，以后一定去你家拜访。”
　　“以后？还有以后吗？这几天政府来人做工作，搞调查，说这房子马上就要扒了。”
　　学强一听这话马上来了兴趣，“是吗？政府的人怎么说的？”
　　“说给我们廉租房，或根据现住人口，按人头给每人一定的补贴，让我们买房。”
　　“三姨，你是愿意要补贴买房，还是要廉租房？”学强在旁边的一把小扎子上坐下来。
　　“我们老两口都这把年纪了，别说没有那个钱，就算有那个闲钱，也不愿买房子呀，我们还能活多少年。”
　　“这样想就对了，三姨，住廉租房也没啥不好，你有买房子的钱，不如用来补贴生活，让自己的后半生过得更加舒服。”
　　“不瞒你说，就算政府补贴一点，我们也没有买房子的钱，我们愿意住廉租房。”
　　“这样也好。那你们定没定下什么时候搬家？”
　　“搬什么家呀，还没定下来呢。”
　　“为什么？你不是愿意住廉租房吗？”
　　“政府提供的廉租房有好几个位置，除了一个地方离市区较近，其他位置离市区都比较远。”
　　“那怎么办？”
　　“政府说，该去哪个位置用抓阄的办法来确定，抓到哪儿去哪儿。我们害怕抓阄呀，要是抓到不好的位置，离市区很远，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该如何是好？”
　　“嗯，你的心情我理解，要是抓到位置很偏的地方，你们的生活真不方便。”
　　“我看你在这里进进出出，应该和政府的人很熟吧？”
　　“熟不熟有什么关系？三姨你想说什么？”
　　“如果和政府关系熟，三姨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跟政府的人说说，看在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份上，能不能让我们不抓就，直接给我们离市区最近的廉租房？”
　　“这......，”学强不知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