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开眼看世界（二）

　　建安十三年十月一日，雒阳皇宫，大朝会。
　　这是大汉全国军民翘首瞩目的一天。因为立下了不世之功，从江陵回来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只见了曹操一面的丞相蒋通，终于上朝了！
　　非但他上朝了，连现在除开他之外，大汉仅存的三位半独立的诸侯曹操、吕布、公孙康也全都来到了雒阳，并且集体上朝了！
　　“丞相蒋通——到~~~”
　　“哗啦啦。”身着黑袍的大汉文官，身着红袍的大汉武官，全都离席而起，拱手为礼。坐在高台正中的皇帝刘协，也端正了坐姿，遥遥拱手。
　　“臣，蒋通，参见陛下！”
　　“丞相免礼。”
　　“谢陛下。”
　　君臣问礼完毕，蒋通走上高台，在皇帝陛下的右下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了。
　　值宿宦官深深吸了口气，刚想按照常规来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就看到了蒋通朝着自己摇了摇手，立刻闭了嘴。
　　蒋通起身，视线对着台阶下的群臣们扫视了一遍：
　　荀彧，目光炯炯的对视着自己，但眼神里的忧虑出卖了他的情绪——这厮要看我是不是要履行当年的承诺吧？
　　董昭，眼神热切的看着自己——主公，是时候了！今天封公，明天封王！
　　太史慈，还是那副吊耳马当的不羁样——大兄，你想干啥说一声，要杀皇帝的话也可以的。
　　甘宁：我顶太史慈。
　　典韦：我再顶。
　　赵云：……主公，不要杀人就好了。实在要杀，少杀一点吧。
　　蒋盛：主公，宫中的羽林卫乃至宦官，全是我们的人，您想干啥就可以干啥。
　　董承：浩然公，事到如今，您要称帝就称吧。不过还请善待陛下啊。顺便，善待善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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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康：这就是蒋浩然吗？好强大的气场啊。当年父亲居然可以和他平辈论交称兄道弟？父亲，我崇拜死你了。我现在在他面前站直了都不容易了。待会要是蒋浩然露出那么一丁点的称帝自立的意思，我一定赶紧赞成：我那混账弟弟公孙恭还在他手里呢。要是让蒋浩然半点不爽，我那公孙家有的是替代人选。
　　吕布：蒋通，你想干啥？想称帝么？好吧，我也觉得你可以称帝。但是对禅让的陛下一定要好一点啊。实在不行就让我把陛下接到代州去。如若不然，大不了老子跟你来一场，嗯，跟金甲将对打，肯定很有意思呢。
　　曹操：如何，这君临天下的感觉很好吧。你真的有那么大得魄力放弃这一切的荣耀？如果你真做到了，我曹操佩服你一辈子！
　　呼~~~终于走到了这一天。老子布局整整三十年啊。真走到这一天的时候，突然有点舍不得了。可惜，我是穿越者啊，现在这里再多的诱惑，于我只是浮云。
　　“陛下，诸公。”蒋通终于开口了。皇帝、群臣不约而同的都竖起耳朵。
　　“自通还朝以来，请求封通为国公，让通独自建国的声音都不绝于耳。通在这里很明确的说一句：通会自己建国的。但不会是在现在的大汉十三州！”
　　蒋通的前一句，把皇帝、荀彧等人吓了个半死。但是后一句，又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通也知道，也很坦白的承认。通就是个权臣。自陛下改元建安以来，陛下手里基本没有什么实权。”
　　这句话好震撼，这该是政客说的话么？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事实，但你这样说出来，真的好么？
　　“通这个权臣做得还是不错的。建安改元十三年以来，天下归于平定，战乱基本消停。除了荆益扬凉交五州百姓外，其余八州百姓，即便说不上富庶，但也不虞温饱。通这个丞相，自认做得不错！”
　　呃……大哥，你今天是来砸场子的么？俺们做官的不就是讲究伪善么？哪有你这样自己夸自己不错的？好吧，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
　　“通也知道，如通这样的权臣，已经立下不赏之功。如果不谋朝篡位，将来注定身死族灭。可是通要说的是，通当然不甘愿身死族灭，但也绝不谋朝篡位！”
　　震撼，太震撼了。皇帝、大臣都已经是冷汗连连、气喘吁吁。
　　“在跟各位讲解通的出路问题之前，先让大家看一看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殿前卫士，抬舆图上来！”
　　当然要用“抬”。因为这副世界地图实在是太大了。
　　当整份舆图完全展开，铺满了整个长乐宫大殿的地板，群臣都被挤到大殿边缘的时候。除了曹操、甘宁等少数几人外，皇帝、诸大臣纷纷都响起一阵阵的吸气声。
　　“诸位，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这里是雒阳，这里是交州……由此可见，我大汉虽然幅员辽阔，但在这个世界，其实也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即便是当年博望侯（张骞）出使的西域，虽然极为遥远，但和整个世界比起来，也是近的很的。”
　　待得皇帝和大臣们观看了世界地图大约一刻钟后，蒋通霸道的把殿前卫士叫了进来，收走了地图。
　　虽然皇帝和群臣很不甘心，但是在强势的蒋通面前，还是不敢多说什么。
　　“接下来，通想讲讲分封制。”
　　大哥，您这思路跳脱得也太快了吧？
　　“我华夏在夏朝时，其统治地域不过并州东南部和豫州西北一角。到了商代，也不过大半个豫州和少部分兖州。但是到了西周，我华夏的统治范围，一下子扩大到雍、兖、豫、冀、青、幽、荆、扬、益等多个州域。不管是统治范围和统治人口，都极大扩张。原因何在？通认为，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分封制。”
　　“当世时也，除了雍州和豫州人口较多，开发较好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野蛮未开化之地。而且道路什么的几乎没有。如果那个时候在并州、青州、幽州等地实行郡县制，当地长官事事都要向镐京的周王禀报才能处理，是万万不能的。所以那个时候，唯一能采取的办法，就是分封制。让周王室的旁支和功臣子弟在边境地方自己独立建国。有什么事情当地的公国、侯国乃至伯国、子国自己便能处理。如此，当地的政务军务才能有效运转。可以说，分封制在西周前期和中期，对西周的繁荣兴盛起了极大的作用。”
　　“可是为什么后来分封制反而成了西周衰弱的根源呢？那是因为，一方面周王室的子弟越来越多，可封之地越来越少。王室能够直接掌控的土地越来越少，王室的力量越来越弱。另一方面是，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以前分封在不毛之地的各个封国，都不同程度的发展了起来。此消彼长之下，周王室的衰落就不可避免了。”
　　“不唯西周，秦汉交替之际，分封制也是争论的焦点。始皇帝拒接分封，是因为看到了战国时代各诸侯国虽然多少都是亲戚，但征伐起来一点都不客气。所以觉得分封制是战乱的根源。而太祖早年分封了那么多功臣，也是先后的将其消灭。即便是后来太祖分封的刘姓诸王，也在景帝时爆发了七王之乱。所以，景帝之后，特别是武帝之后，分封制已经名存实亡了：我大汉没有继承皇位的皇子，确实要封王，但是在自己的王国里，都只能享受王爵俸禄而不能干涉王国内政。说是王国，其实和大汉的普通州郡没有多大差别。所以说，我大汉，现在，其实是没有分封的。因为大家潜意思有个概念：亲戚什么的是靠不住的，搞真正的分封，要么封国叛乱，要么皇帝睡不着觉整天就想着怎么灭了封国。”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为什么西周的分封两百多年后才出现副作用，而我大汉的分封不到五十年就出现副作用呢？”
　　“那是因为，我大汉太祖分封的哪些诸侯国，其所在的地域早就不是不毛之地了，相反，有些地方繁荣富庶得很！那里的诸侯王独立建国后，很快就可以拥有反抗中央的力量。而不像西周时的诸侯国，非要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积累才行。”
　　“与此相对应的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吴姓长沙国。吴姓长沙国始于太祖时期。开国长沙王是吴芮。与其同时开国的还有韩信的楚国、英布的淮南、韩王信的韩国、张耳的赵国、彭越的梁国、臧荼的燕国……可是那些异姓诸侯王先后被太祖消灭。就吴芮的长沙王安安稳稳的传了五代，哪怕是太祖搞了白马之盟，说什么非刘姓不王之后也依然传了四代。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的长沙国，太穷，太弱！对中央根本构不成威胁，也吸引不了中央的贪欲。现在离太祖的时代差不多过了四百年，虽然此时的长沙郡和兖州的颍川、冀州的魏郡比起来仍然落后，但若此时封一个异姓王在长沙。敢问陛下，您乐意吗？”
　　不等刘协回答，蒋通迅速的做了总结：“综上所述，要发挥分封制的积极性，尽量延缓其副作用的发生。其最佳的办法，就是仿效西周时期的分封，将我大汉的功臣、皇室子弟，分封到距离大汉十三州之外遥远的地方。如此数百年下来，我大汉的疆域将至少再增加三倍有余。而且不会出现权臣要么像霍光那样身死族灭，要么像王莽那样不得不篡位的悲剧之路！”
　　至此，蒋通终于将自己的最终方案托盘而出：分封。
　　向西周那样，实行真正的分封。不在已经发展起来，汉民族占据绝对优势的地方分封。而是在大汉十三州本土之外分封。分封出去的诸侯国，只是名义上承认汉天子是共主，但在自己的国家里，都是自己说了算。
　　在真实的历史上，汉族两千多年来活动的地域始终是在东亚大陆的中东部上打转，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这一块地方，北面和西北是沙漠，东北是茫茫原始森林和冰雪世界，西南面是雪域高原，东面是大海，南面又是茫茫森林……这些地方不是不可以开发，但开发起来实在是费时费力，郡县制的流官是不可能完成这种艰巨的任务的。
　　而且历朝历代一直抱定中央集权的思路不改，认为天无二日，民无二君。但是交通、科技条件又跟不上，无法有效统治更大范围的领土。种种原因叠加，导致汉族的传统领土一直被局限在某一个特定区域内——人口过多后就是改朝换代加血腥内战，通过自己杀自己减少人口，重新分配资源——然后重复再重复。
　　作为穿越者，蒋通没有天无二日的想法：天上恒星何其多也，太阳的个头和能量只能算是普通。只不过是离地球比较近罢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有多个汉族的国家同时存在？而且，有了多个汉族国家的存在后，限制汉族发展的资源、领土等问题全部解决了。汉民族就有了走出治乱循环的希望。而多个汉族国家的存在，也保证了所有国家的统治者要相互竞赛：民众都是可以用脚来投票的！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比着怎么让自己治下的老百姓过得更好！要比着让自己手下的官员怎么干的舒畅！
　　建安十三年十月五日，朝廷发布了一系列诏书。
　　自明年起，不再以年号纪年，改以汉太祖刘邦建立汉朝的那一年为汉元年，以后全部用数字纪年。明年，就是汉四百一十二年。
　　除蒋通丞相位。封为齐王，封地为东海的瀛洲（日本列岛）和极东之地的美洲。鉴于美洲过于遥远。朝廷暂时将青州租借给齐王。租期十年。租借期间，齐王室每年向中央政府缴纳一百万石粮食和十亿钱作为租金。到期不得续租。
　　陈王刘宠，改封为楚王。封地为中南半岛。鉴于中南半岛过于落后。朝廷暂时将交州租借给楚王。租借期间，楚王室每年向中央政府缴纳五十万石粮食和五亿钱作为租金。到期不得续租。
　　除曹操凉州牧位。封为魏国公。封地为天竺半岛。鉴于天竺过于遥远、朝廷暂时将凉州租借给魏国公。租期十年。租借期间，魏国公室每年向中央政府缴纳三十万石粮食和三亿钱作为租金。到期不得续租。
　　除吕布代州牧位。封为晋国公。封地为西域。鉴于西域过于遥远、朝廷暂时将代州租借给晋国公。租期十年。租借期间，晋国公室每年向中央政府缴纳十万石粮食和一亿钱作为租金。到期不得续租。
　　除公孙康平州牧位。封为燕国公。封地为三韩半岛和黑龙江流域。鉴于三韩半岛诸国林立、朝廷暂时将平州租借给晋国公。租期十年。租借期间，燕国公室每年向中央政府缴纳十万石粮食和一亿钱作为租金。到期不得续租。
　　另有当今陛下之次子刘熙，封为越王。封地在吕宋（菲律宾）。朝廷直接赐予其战俘三万人，并暂时无偿提供军队五千人、汉学师范五百人。直接去吕宋就国。
　　至此，大汉到了刘协时代，再次启动了西周式的分封制。一共是三王三公，六大国。
　　在六大封国的诏书之外，中央政府有关官员的任命也进行了重大调整。
　　尚书令荀彧，迁丞相，开府。
　　左将军赵云，迁为太尉，开府。
　　荆州别驾诸葛亮，迁为御史大夫，开府。
　　西汉初年的三公负责制，再次重现。
　　历史的走向在这里终于被彻底改变，新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