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此夜有月月有夜（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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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和朔夜离开皇城后先回了鬼谷。!此时已是九月，这日天微阴，鬼谷里薄雾绵绵，卫道一如往日躺在桃树下，用蒲扇挡着脸，树已经没了桃子，叶也渐凋，微风过堂，蒲扇也落了几片桃叶……
　　朔夜和月儿进了小院，卫道像是毫无所觉般丝毫未动，月儿甜甜地唤了一声,“爹——”
　　卫道像是惊醒了，一把抓住脸的蒲扇拿下来，扇面的叶子落下，好巧不巧地有两片分落在他两只眼睛。
　　月儿没忍住噗嗤笑出生来。
　　胡肆伸手拂掉叶子，瞪着月儿道，“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好不容易舍得回家了，一回家还笑你爹！”
　　“那我不笑！可是憋着很难受啊！”月儿只忍了片刻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之前笑得还厉害……
　　卫道气恼地挥了下蒲扇指向月儿身边，“你看看人家！”
　　月儿扭头望向朔夜，见他神情淡然，怪地问，“夜哥哥你为什么不笑？”
　　朔夜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没有什么好笑的！”
　　月儿也稍敛了笑容，此时卫道又喝道，“小子，你见到我有什么不满吗，笑都不笑？”
　　朔夜还没来得及说话，月儿气恼道，“爹，你又无理取闹！”
　　“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是没良心，还没跟他姓傅，胳膊肘已经尽往外拐。”
　　“我才没胳膊肘往外拐，爹和夜哥哥都是我自己人，是爹你没道理！”
　　“我真是白养你这个小没良心了！这么没良心，你还回来干什么？专程回来气我啊？”
　　“我们回来给娘治病的！”月儿一把拉过朔夜，“夜哥哥已经找到药了。”
　　卫道神色为之一肃，“真的？”
　　朔夜郑重地点了下头。
　　卫道立刻从躺椅翻身站起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
　　“随时可以！”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趁她睡着，快去！”
　　说着，卫道却朔夜更快地朝着屋内冲去，朔夜也立刻转身要走，月儿刚要跟……
　　“月儿你暂时留在外面行了。”
　　“哦！”
　　朔夜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很快进了屋。
　　月儿站在院子里发呆，不多久，卫道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脸郁闷的模样。
　　“爹？”月儿见状立刻迎了去。
　　“那小子竟然赶我出来！”卫道似有恼怒。
　　月儿笑出两个酒窝道，“他要专心给娘治病，当然不能让人打扰。”
　　“他真的行吗？”卫道仍有疑虑。
　　“爹放心，夜哥哥很厉害的！”月儿拉着卫道的手将他拖回到院坐下，拿起蒲扇为卫道扇风，见卫道还是不放心的样子，继续说话，问他，“爹，你说娘好了，看见我会不会都不认识我了？你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病了。”
　　卫道伸手拍了下月儿的头，“胡说八道什么？她当然不会不认识你，你是她最珍惜的女儿。”
　　月儿嘻嘻地憨笑着点了点头。
　　“先别说别的，趁着那小子不在，先说你！”
　　“我怎么了？”月儿懵懂不明。
　　“那小子这段时间有没有对你不规矩？”
　　“不规矩？没有啊！夜哥哥算跟我睡一张床也从来没越矩过！”
　　卫道眼微眯，寒光乍现，“他和你睡一张床？”
　　“那是夜哥哥为了保护我，之前我们一直分房住的！”
　　“我知道那小子不安好心！”
　　“爹你又胡说！夜哥哥想做什么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他真的是为了保护我才和我同房的！”
　　卫道轻哼一声，“是你傻，不知道他的用心！算他要贴身保护你和你同房，他也可以睡地。”
　　“我才不会那样欺负夜哥哥！”
　　“他看准了你这样，所以是故意别有用心接近你。”
　　“夜哥哥又没对我做什么。”
　　“跟你睡一张床是占你便宜了，你还想他做什么？”
　　“算我想，夜哥哥也不一定会做啊！他又不是普通男人！”
　　“你还想？”卫道不自觉扬声，“你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了？还说什么不是普通男人，那你干脆说他不是男人好了！”
　　月儿恼了，“爹你又无理取闹！”
　　“是你理屈词穷，无话可辩吧！”
　　“你……你……”月儿气恼得小脸通红，但她原本不善言辞，更争不过她这个爹，但转念她忽然想起来了，“爹你等着，等娘清醒了，我把你这些无理取闹的事统统告诉娘，让娘来评理！”
　　“你这死丫头还要告状？”
　　“是告你的状，怎么样？”
　　“好你个没良心的不肖女！”
　　“我等娘来评断，是我不肖还是爹你无理！”月儿冲着卫道哼了一声，“我和夜哥哥回来，你茶水都不招呼一盏让夜哥哥忙，而且现在都午时了，你不心疼我，我心疼夜哥哥，我去煮茶做饭！”
　　说完话，月儿甩头往厨房去了。
　　“诶，你这丫头，还真是……”卫道话说没说完，但月儿早已经一溜烟没了人影，卫道吞下话，最后高喊了一句，“先给我来壶茶！”
　　“好！”月儿回了一声。
　　卫道瞬间转怒为喜。
　　月儿先烧水泡好了茶给卫道送出来，之后又回厨房继续忙，七七八八基本忙完后回到前院，见还是只有卫道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由得怪，“夜哥哥要这么久吗？”
　　卫道紧拧着眉道，“我也有点担心，但他之前特别叮嘱说让我别打扰他！”
　　月儿琢磨了一下，“那我去看看好了！夜哥哥只说让我暂时留在外面，没说不让我进去。”
　　卫道瞧了月儿一眼，“你这傻丫头也有机灵的时候啊！”
　　“爹你和夜哥哥都觉得我很笨似的。”月儿恼着进了房。
　　“你这丫头确实傻啊！”卫道轻声叹息。
　　月儿径直进了胡依依的卧室，“夜哥哥——”月儿小心谨慎地跨进门，竟一眼瞧见朔夜倒在地，不禁惊呼，“夜哥哥！”
　　月儿扑去抱起朔夜，在此时卫道一阵风一般地也进了屋来。
　　“怎么了？”卫道扫了眼，看见了朔夜的情况，但他先看了床铺的胡依依，确定胡依依只是熟睡，这才转头问月儿，“月儿，这小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月儿愁眉苦脸道，“用我的医术来看，夜哥哥挺正常的，好像是睡着而已……”
　　“这小子不会有什么隐疾吧？他爹当年身也有毛病，还说自己活不长，不过听他说他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夜哥哥身体好着呢！”月儿忽然想到，“也许他是为了帮娘治病才这样的。”
　　卫道轻蔑道，“谁知道他是为了救你娘累的还是自己突然头晕晕倒的！”
　　月儿瞪了卫道一眼。
　　卫道啧了一声，“这小子也忒不顶事了！”
　　月儿不再想搭理她，用力想将朔夜扶起来……
　　见状，卫道前来，“我来吧！”
　　“不用你！”
　　“你这丫头，好心帮你你还不要？你继续折腾，要是一不小心让他磕了碰了，心疼的还是你！”
　　月儿寻思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理，“好，那还是爹你来吧！”
　　卫道蹲下身，利落地将朔夜从月儿手里接过来抱起，“这小子还挺轻，估摸还没你重。”
　　“夜哥哥我矮，轻点很正常！”
　　卫道嘲弄道，“你说你找个男人你矮你轻还这么没用，找来干什么？”
　　“夜哥哥以后会我高的，而且他很强很能干的！”
　　卫道轻蔑地哼了一声，抱着朔夜大步离开了胡依依的房间，放到对面卧房的床。
　　“爹，你去帮忙拿杯茶水进来吧！”月儿挤到了床边。
　　“你倒是会使唤你爹了啊？”
　　瞧见月儿已经坐下并且握住朔夜的手担心而专注地看着他，卫道冷哼了一声，但还是转身往屋外去了……
　　卫道前脚刚走，床的朔夜睁开了眼。
　　“夜哥哥！”月儿喜出望外。
　　朔夜不过瞬间便明白了一切，立刻柔声道，“别担心，月儿，我只是一时运功过度。”
　　月儿拧眉道，“夜哥哥你不必急于一时的。”
　　“卫伯父已经等了很久了，能早点让胡姑姑清醒越好！”
　　月儿闷了一下，然后诚心实意道，“谢谢你，夜哥哥！”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做的，和你无关。”
　　“可你治的是我娘，怎么样我也得谢谢你！”
　　朔夜只淡淡一笑，又道，“胡姑姑可能还要沉睡两天，等醒来意识便会正常。”
　　“太好了！爹知道一定很开心！”说完，月儿不禁犯疑，“爹去拿杯茶水怎么这么久？”
　　“他刚刚走了。”
　　月儿微微愣了一下，朝着房门望了一眼，“爹来过了？”
　　朔夜点了点头，注视着月儿又道，“月儿，我需要先行一步回我爹娘那里。”
　　月儿面露不舍，“那……夜哥哥什么时候走？”
　　“我最多等胡姑姑清醒，确认她无恙，之后走，也好留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相处些日子。”
　　“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我不回来，换你来找我！”
　　“我去哪儿找你？”
　　“寒月宫！卫伯父知道在哪儿，你到了那里之后自然能找到我！”
　　“好！这次我去找夜哥哥！”
　　朔夜弯唇微笑，“我等你！”
　　月儿也跟着甜甜地笑了……
　　如朔夜所言，两日后的午前，胡依依苏醒过来，此时卫道和月儿、朔夜都守在屋里……
　　三人都留意到胡依依睁开了眼，但一时谁也没有开口，直到胡依依先留意到卫道而微微凝眉先出了声——
　　“卫小道，你怎么变老头子了？”
　　“我……我哪儿老？”卫道几乎喜极而泣，已经眼眶泛红，眼带泪。
　　“看着老了至少十岁！”
　　“对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卫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老女人，你终于醒了啊，更老了！”
　　“我……”胡依依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后果在她去做某些事前便早已有预料，所以她很快明白了。
　　朔夜推了一把月儿，月儿才走到床边，对胡依依叫道，“娘！”
　　胡依依盯着月儿微微愣了一下。
　　“娘，我是月儿！”
　　“月儿？你都……这么大了？”胡依依难掩惊诧。
　　月儿点了点头。
　　“真好，你平安长到这么大了。”
　　看着胡依依眼诚挚的喜悦，月儿也忍不住滚了眼泪，“娘——”
　　“我醒了是大好事，你们两父女都给我开心点成不成？”胡依依佯装要恼了。
　　月儿点了点头，抹去眼泪，弯唇微笑，“月儿很开心！”
　　卫道也拂去悲伤，转而笑了。
　　胡依依想起身了，卫道将她扶坐起来，背后垫好了靠垫。此时胡依依扫了一圈屋内，这才留意到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朔夜。
　　“他是谁？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生了个儿子？”胡依依疑惑的同时扭头望向卫道。
　　卫道恼火道，“我要是那么变态，会只多出一个？他是荆不夜和傅青竹的儿子！”说完，卫道微顿，“不过也许很快也能算是你儿子！”
　　“什么意思？”
　　“他要当你女婿。”
　　“他是荆不夜和傅青竹的儿子，那他月儿小对吧？”
　　“对！”
　　“哦，那还好！我还以为他发育不好，是个小矮子！”
　　卫道诧异道，“你这是接受了这个女婿？”
　　“我当年跟傅青竹说过，她要是能生个儿子，我让月儿给她家当媳妇！”
　　卫道不由得有气，“你这样胡乱把女儿的终身许出去了？你当年还胡说八道了什么？”
　　“我哪儿有胡乱许？我算过的，月儿和傅青竹是有些特殊缘分！而且月儿不知事时候很喜欢傅青竹，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所以我才让月儿认了傅青竹这个干娘！”
　　“过去的不说，你都不看看这个小子到底如何再说？”
　　“我看了啊，长得挺好看的！”
　　“长得好行？那屋外花还开得好呢，你怎么不招来做女婿？”
　　“外面的花要是能成好看的花妖，我会考虑！”胡依依十分认真的样子。
　　卫道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胡依依这话还真不完全是玩笑。
　　“好了！”胡依依冲着卫道微笑道，“我不是看出月儿喜欢他嘛！两小孩子两厢情愿，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留意到那小子的时候，他俩互看了一眼，那眼神我看出来了！我是月儿的娘啊，怎么会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月儿羞红了脸，朔夜也微微低了下头。
　　卫道扭头瞪了两人一眼，“在我们眼前，你俩还不害臊地眉来眼去？”
　　朔夜默然，月儿刚要反驳，胡依依先说了话，“你见不得别人眉来眼去，大概也不想别人见我们眉来眼去！”胡依依对月儿和朔夜摆了下头，“你们先出去吧！”
　　朔夜略思虑了一下，接着出门去了，月儿多犹豫了一下，很快也跟了出去。
　　朔夜出了屋子后径直到了院外，立在沼泽边远望，月儿也径直跟了过来。
　　靠近朔夜身旁，月儿低声问，“夜哥哥，你说娘和爹要说些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们十多年没好好做一对夫妻了，留他们多相处总是对的。”朔夜收回视线看向月儿，然后伸出手将月儿拉近——
　　月儿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轻喃，“夜哥哥。”
　　“胡姑姑看起来状态很好，那我明天走。”
　　月儿略闷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好！我会尽快去找你的！”
　　翌日，朔夜如言离开了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