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家应该清楚我为什么会把你们聚在这里。”靠在生态中心的门旁边，葛成志扫视着自己叫过来的这群人，“无论如何，在已经发生了的这些谋杀案当中，我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们这些人了。”
　　“我也相信你不是基于情感而是基于理智分析而选择相信我们。啊，王玉琳除外。”
　　“当然。在场的诸位都没有现在去当凶手的动机。如果你们要杀人的话，根本没必要选在这个时候，在火星的战斗中就可以以流弹作为掩护打死几个。”对绵月依姬略带讽刺性的话语做出了正面回应，葛成志点点头，“像是这种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非得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动手。所以，从这种动机上分析，凶手只有可能是那个冥界间谍了。”
　　这可不一定。听着作为召集者的葛成志说出这种话，灵梦心里面暗自嘲笑了一句，却并没有说出声来。对于第一起谋杀案的发生过程，她基本已经成竹在胸，为此嫌疑人锁定的也相当之快。不管怎么说，葛成志的这句话让她略微感到了一丝失望：她本以为这位应该同样也发现了端倪才对。不过，就在她打算静观其变的时候，有人说出了那句她没说出来的话：“这可不一定。”
　　这句话的出现引起了灵梦的兴趣。但是，下一秒，她的某种期望就被打破了，因为说出这种话的热合曼——海伦娜就耸了耸肩：“不是还有一个据说隐藏在舰长室里的舰长呢吗？他好像知道我们当中有间谍，所以想要把所有人都杀死。”
　　“不要在这种场合开玩笑了。对了，还没有介绍过，这两位，海伦娜·伍德和杨祖是欧盟方面派出与我进行合作的特工。”
　　“杨祖你是欧盟的特工！？”
　　首先表现出惊讶的是王玉琳。一脸不能相信的样子，她张大了嘴巴，似乎无法接受老同学是一名其他国家的特工这个事实。对此，杨祖的表情有些沮丧，但依然正面回应了她：“……对，我是。……但是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玉琳。”
　　“啊……谢谢……”
　　礼貌性地道谢之后，王玉琳的身子朝着葛成志的方向靠了靠，明显是想要躲开杨祖。对这一幕感到格外好笑，灵梦忽然想到了早苗和欧阳平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跟那两个倒是挺像的啊……简直就是讽刺而无聊。
　　“我们应该整合一下所有人知道的情报。否则的话，我们说不定真的会被那个间谍一个个杀死——别以为你们能够独善其身，博丽灵梦，绵月依姬。”上来首先针对的就是看上去有些高高挂起的两个人，葛成志的语气中带着不满，“想要杀死你们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演示给你们看。”
　　敌意是真不小。看来刚刚的站队事件惹他生气了。
　　“还有你，博丽灵梦。刚刚为什么要选择站在沈东辉那一边？”
　　看看，马上就提到了。
　　“我是真的认为他那样做是对的。”抿了抿嘴唇，灵梦回答，“嫌疑人显然已经能够被完全锁定了……”
　　“所以你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不好，大意了。就算葛成志对于破案没有任何进展，他的那颗头脑也是相当危险的存在。察觉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说漏了嘴，灵梦高举双手：“有一定的推测，但是逻辑链上的证据还不够。在公布自己的推测前我得再调查一下，以免误导大家。”
　　“这种态度是正确的。”另一边，阴沉地坐着的杨祖对此给出了肯定意见，“我们这些人的结论不能带有诱导性。所以，在自己认为已经面面俱到之前，最好不要公布自己的推理。所以现在，来分享情报吧。”
　　“说是分享情报，又有什么情报好分享的？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办法进行尸检，连雷文乐的死因都不知道。”
　　啊，这里没人知道绵月依姬是有充分的知识进行尸检的吗？听着海伦娜的话，灵梦看向绵月依姬，但后者把头扭了过去，明显做出了拒绝的姿态。得找个时间让她想办法去检查一下尸体然后套出情报才行……
　　“雷文乐肯定是死于下毒，这一点毫无疑问。没有出血，没有伤口，没有淤痕，除了被下毒外绝无可能。”
　　“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食物里下毒。可能有人掌握了雷文乐的喜好，从而在他喜欢的食物或者饮品里面下了毒。”接上葛成志的话，杨祖说，“这是可行性很高的方法。”
　　“也有可能是通过伤口下毒。比如，把可溶性的小型毒箭射到他的伤口位置……”
　　“等等，海伦娜小姐，这艘船上可没有那么高级的东西。更何况我们进入基地前都经过不止一次的搜身了。再说了，就算那所谓的可溶性毒箭再小，被射中也不可能毫无感觉吧？”
　　“说不定是被当成蚊子了？……啊，不要瞪我，好可怕。我开玩笑的。”
　　在这种时候依然在开玩笑，海伦娜·伍德是不是有着什么其他的想法？
　　灵梦忽然感觉到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低下头一看，胸前戴着的梅花似乎在轻微地震动着，但当她伸手去确认的时候，震动却又停下了。与此同时，王玉琳的一句阐述打开了讨论的新局面：“……我也不确认我的这个情报有没有用。我在物理实验室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实验室装备总共有两个使用者，一个是‘Y教授’，这位教授我算是比较熟悉，但还有一个用户，叫‘劳保手套’……”
　　“等等玉琳，你说什么！？劳保手套！？”
　　葛成志的神情瞬间激动了起来。这让灵梦吓了一跳，立刻收起刚刚懒散的心态，认真起来打算参与到讨论当中。无论这个“劳保手套”是怎么回事，能够让葛成志如此激动，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葛成志轻轻咳了两声，让激动的神情消退下去，随后用一种迫于压力不得不开口的语气开始了阐述：“是这样……预定当中，0001项目的参与人员有我们的人，那位应该是我的接头者，代号就是……‘劳保手套’。”
　　说到这里，葛成志朝着生态系统中枢的门里面看了看：“我最开始还以为这位保卫处的云处长就是我的接头者。不过，使用过物理实验室的话……”
　　“云处长……云处长……玉琳，记录是不是以一个时间点为截止，时间点之前的都是‘Y教授’，时间点之后的全都是‘劳保手套’？”
　　“啊？”面对杨祖突如其来的提问，王玉琳愣了一下，然后仔细回忆起来，“嗯……时间点是什么时候我可能不太确定，但仔细一想的确是有这种情况……”
　　“这就对了。‘Y教授’和‘劳保手套’是一个人，就是这个云处长，而‘劳保手套’这个代号是在这次任务制定之后才指定的，所以从那以后实验记录上就全变成了‘劳保手套’。”点了点头，杨祖这样推测着，“很简单明了的逻辑。不过，这位‘劳保手套’的身份似乎有些显眼……而且，他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姓李的挑起的事端？”
　　哦，对了，云处长……怪不得葛成志专门检查了他的尸体。不过，似乎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情报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是那个舰长真的已经危险到……”
　　“已经危险到足够让一名情报工作人员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了？那么葛成志，你扪心自问一句，如此危险的角色，在0001项目当中，最有可能是谁？”
　　杨祖的这句反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方向上去。沉默了一会儿，葛成志带着些许的怀疑皱了皱眉：“你是说，0001项目的总负责人，就是那个冥界间谍？”
　　“不是没有可能性。所以说，舰长室里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家伙在暗中窥探着我们互相怀疑自己人是凶手。”
　　“那白神英呢？白神英不是说……啊。白神英也有可能是被他派出来……”
　　“监视我们的。”接下了王玉琳的话，杨祖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猜想——显然，这些话目前只能被认为是猜想。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这些人在表示无奈，“我没有说这就是真相。但是，我总感觉，大家对于那位藏在暗处的舰长，警惕性过低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总得想办法把舰长室的门打开。……对了，刚刚王组长好像说，物理实验室有程序与舰长室联动？”打了个响指，海伦娜继续说了下去，“只要有办法跟舰长室的内部程序连接起来，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开门的咒语。……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做吧？”
　　被葛成志这么拉扯起来的临时的领导小圈子在此时达成了共识。找到了事情做对这帮人而言无疑是好事，否则整天无所事事也是会把人逼疯的。但是……嗯，应该要主动推进一把了。
　　“既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决定了，那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已经发生的事情？”玩了玩自己的发梢，灵梦主动开口了，“关于已经死了的几个人，这里的讨论好像没有得出任何有进展的结果。雷文乐死于毒杀这种事情，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
　　“那么，从头开始来？从……孟昊然的死开始？”
　　“从诗人的死开始？这样一说的话，这里发生的事情好像都有种浪漫气息了。”忽然带着阴暗的气息笑了笑，杨祖说，“所以我们首先要给这个事情定性：这件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谋杀？”
　　杨祖太多话了。从最一开始他就在试图掌控这次会议的局势。不过，现在是时候从他手里把会议的局势夺回来了。
　　“当然是谋杀。”身体靠着墙，灵梦说，“而且是异常心狠手辣的谋杀。而且，我已经猜出凶手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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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章？你对衣人做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是他做了什么，小野冢小町。”看着面前这位红发死神失落的样子，王章皱起眉，“他做出了非常危险的举动。他违反了协议。”
　　“但他是为了救我……”
　　“为了什么都不行。他现在的状况格外不稳定，我必须消灭他。而且我完成了这项任务。”
　　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王章看着那些依然漂浮在黑暗空间中的小亮点们，“四季映姬让我对朱二六保持监视，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朱二六的确做出了这种极其危险的事情。你不是也在知情的情况下允许了我的跟踪吗？”
　　“我……我那是为了向四季大人证明衣人的清白！”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与痛苦中恢复过来，小町的声音当中依然带着颤抖，“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会……你会……”
　　“那说明你想的太少了。”叹着气摇了摇头，王章对着小町伸出手，“好了，站起来。任务已经失败……不，应该说，已经成功了。我们接下来应该思考的就是如何回去复命。”
　　“……我怎么能和杀死了衣人的人一起……”
　　“先不提我不是人，对于朱二六的死，你难道没有责任吗？”
　　王章这句平平淡淡的质问让小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只幽灵的手，她露出了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对朱二六的死负有责任：她在知道王章任务的情况下还隐瞒着朱二六；是为了拯救没能对抗的了虫子的她，朱二六才会冒险去触犯他绝对不应该去触犯的禁区……
　　这或许是红发死神在自己漫长的寿命当中，第一次领略到死亡——不，换一个词语，是“终结”的含义。无论是真的彻底消失的朱二六也好，还是自己那根本未能开花结果的……
　　“你们两个人打算打哑谜到什么时候？葛祎伟魂飞魄散了吗？”
　　风见幽香的话仿佛是在催促小町赶快站起来。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去握住王章伸过来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但感觉使不上力：虫子造成的影响或许还在。不过，与此同时，事态却再次起了变化：
　　“虽然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是这么快就判我死刑未免太自信了吧！？”
　　朱二六的身影再次于黑暗中的亮光处出现，并直接从王章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似乎是攻击没有得手，他“啧”了一声，伸出手一把把还在发愣的小町拽起来：“瞒我这事儿等打完了这架再找你算账……别插手，要不然你会失去立场的。”
　　“衣人……！！！”
　　“我觉着我应该叫声前辈。”看着王章穿着的那身红军时期的军服，朱二六没有去理会小町饱含着惊喜的呼唤，做出警惕姿势，“不管说是在外勤死神这条路上，还是中国革命事业这条路上，您可都比我走得远多了。”
　　“你也比我想象中的强。”赞许地点了点头，王章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了。看来今天啃上了一块硬骨头，得废一番功夫。”
　　“瞧您这话说的，都突破了协议了，要是被偷袭一下就死那是不是有点儿跌份儿？怎么着也得来回过几个回合吧。而且，我也不是吹牛，要是论保命的话。”
　　像是小流氓打架之前的样式一样，朱二六活动了一下手腕：“冥界这么多外勤死神，这么多死神，这么多幽灵，可真没几个能比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