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敌

　　便在这一瞬间，鞍马大天狗也动了。
　　他动了一只脚，只是往天魔身边走了一步，轻轻踏了一步。
　　但鞍马天狗却觉得似乎有一座山向自己压了过来，咬牙，然后锡杖如天雷崩去，纯以妖力对抗对方的气势。
　　于是。
　　山破。
　　雨至。
　　鞍马合十，满天风雨在这一瞬间改变了方向，向着天魔那张枯瘦的脸上扑去。
　　雨水接触天魔的脸颊，没有击出任何痕迹，但天魔肩头的盔甲却是多出了数十道剑痕！
　　天魔抬眼，一指伸出，向着身前的空中敲了下去，虽无声无息，却让雨水从中让路。
　　让那青石板上寸裂而开，露出下方的瑟缩泥土，即便是泥土也承受不了这种暴戾地气息，无数颗粒翻滚着绞弄着，把湿润的雨水挤压了出去！
　　鞍马如落叶，不沾雨水飘退，他先前踏上的那一块石板，忽然消失，于暴雨间干燥，龟裂，私黄沙。
　　这是何等的霸道，这是何等的气势？
　　只是一眨眼，聚集，转化，解印，释放，落雨。
　　只是一刹那，山破，雨至，抬眼，降指，雨破。
　　这是何等的绝望？
　　鞍马天狗嘴角泛血，衣衫不停地鼓动，依然如同落叶、残叶。
　　终于握紧了天魔的手，就像是落叶终于被雨水打湿，死死地贴附在庙宇斑驳地墙壁上。再也无法脱离。
　　两人间的空气开始不停变形，穿越其间的风雨，却骇地平静起来。
　　依旧没有一丝声音。
　　……
　　……
　　雨幕遮住了魂魄妖忌的脸，他低着头，握紧了竹棍。
　　竹棍一划，身周风雨顿乱。剑意大作！
　　天魔的身侧就是鞍马，当此时机，却是避无可避，只能被鞍马硬生生的拖住了一只手！
　　一只手便足够了！
　　大妖怪之战，只需要一丝偏转，大势便已偏移！
　　魂魄妖忌一身的气势全部涌入到这根竹棍中，涌入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以至于手中的竹棍竟然变得高温起来，蒸发了竹棍上的所有水滴！
　　双臂上的长袖早已经化作了身周空中飞舞的蝴蝶，世界上最苍老却也是最稳定的那双剑客的手，死死握住那把剑，片刻后他手上的皮肤开始泛黑，瘴气寸寸侵蚀着他的皮肤，皮肤腐烂，看上去就像是魔法森林凋零的树皮。
　　他的眼中全是决然的目光，看着自己握剑的手，没有一丝情绪吐露，只是吐了一个字。
　　「斩！」
　　猛然间，比海水更深。比湖水更柔，是那天上的月，如牵挂了一般，照射在这惊人一剑上，让那强大诡异的瘴气骤然温柔，不得不中途退散。
　　没有再说一句话一个字，只是向前斩去，他是用剑的剑客，一往无前的剑客！
　　为人时也斩、为鬼时也斩！
　　未来永劫斩！
　　……
　　……
　　天魔出手了。
　　他只有一只手，所以也只会出一只手。
　　那只手没有没有暴戾之气，没有绝杀之意，只是用一种缓慢而温柔的方式，向前伸出。
　　握住。
　　捏碎。
　　将这锋芒剑意，苍天雨势捏的粉碎！
　　紧接着是如同铜钟撞响的闷声，魂魄妖忌就被横扫击飞了出去。
　　不需要花哨，不需要技巧，只是简简单单，清清楚楚的握住，粉碎。
　　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却让我根本无法去避。甚至……无心去避！
　　先是声音响起，身体受到强大的冲击，抓住天魔的手臂就这样，断裂开来。
　　鞍马天狗直接撞破了天守阁前的老树，身周三尺内的青石，全部被他体内暴泄出来的妖气，挤压成碎块，或狰狞或悲哀地翘着尖角，迎接着天公最后降落地雨滴。
　　安静，山顶忽然变得很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天魔，魂魄妖忌如此，鞍马天狗如此。
　　鞍马天狗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魂魄妖忌却只是沉默，仿佛看见了命运。
　　天魔看着妖忌说道：「你比我想象的强。」
　　妖忌看着他，说道：「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强。」
　　看着身形巨大的天魔，在场所有的天狗的嗓子，就好像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鞍马天狗胸口传出的嗡嗡声渐渐微弱，渐趋平息。
　　竹棍已碎的魂魄妖忌，眼眸里透着精湛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山顶上的天魔。他体内肆意的瘴气已经无法压抑，然而他很清楚即便现在退去，自己身体里的经脉已经被这团瘴气毁成一片混沌。
　　大妖怪的心境实力与寻常妖怪比较，已然近神。然而大妖怪终究有自己的弱点。
　　他们的弱点就是自己的肉身。
　　体内经脉，内脏终有极限。过于强大的力量给予了身体巨大的负担，平衡一旦被打破，便只有毁灭。
　　强行突破了极限，经脉又被瘴气捣成一团，魂魄妖忌终于收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没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
　　鲜血从他的眼中耳中渗了出来。
　　明白了现实，便马上接受显示。身为武者的尊严与心境，让魂魄妖忌的面容十分平静，他看着天魔轻轻叹了口气，两眼就已经将这件事情看的很通透。
　　他败了，败的心服口服。无可争议。
　　「没带白楼剑……果然还是托大了吗……」
　　魂魄妖忌叹息一声，脸上浮起一片知天命的笑容。即便如此，败给这样的对手，但魂魄妖忌却没有什么悔意。
　　因为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
　　……
　　……
　　就在天魔出手的一瞬间，手掌紧握御币，随即放下，如是再三乃至五次，终于完全放开御币。
　　无力的握紧双拳，红白色的发饰迎风飘摇着，大妖怪战时，山顶上所有天狗都单膝跪地，用身体的颤抖表示自己的敬畏，只有博丽巫女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博丽巫女不能出手。
　　如果灵梦离开天守阁，哪怕她挪动一丝一毫。她座下的千年冤魂与瘴气就会喷发而出，连带着妖怪山山底的地火，毁灭妖怪山周围的一切。
　　但是她却又不得不出手。
　　天魔的实力太过强大，已经到达了博丽灵梦也不能轻易言胜的地步。
　　妖怪的弱点就是他们的精神，历代博丽巫女就是通过攻击他们的精神抵达退治的目的。
　　然而此刻的天魔，千年前便已经抵达大妖怪之境，如今更是在妖怪山天守阁苦修一千三余年。
　　肉身，心境都已经抵达不可敌的境界。
　　巫女沉默，无言。
　　「放他们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说道。
　　「幻想乡要我死，我便去死，你们活着，那就很好。」
　　是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看着那片乌云，她绝望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