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 夏娃之子

　　诺亚挑战一触即发，崔柳和姜川也做好了准备。舟人战士矗立一旁，就像十二尊雕像，注视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警官身旁，芈辉依旧没有退去。他面色警觉，脑中则在盘算着各种潜在的可能。实际上此次香阳之行，局势瞬息万变，对于芈辉实有太多始料未及。从梵陀到姜川，这都是意料外的情况。而芈辉最想弄清身份的沐清子，也在最后关头打了个措手不及。
　　自从确定此处的沐清子只是分身时起，芈辉就猜到她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方式。只是直到进入时间漩涡，他和崔柳才真正弄清这女人的目的。燃烧分身，借此重启梵瞳，而后又利用梵瞳之力，彻底瓦解时间漩涡，放出被困的舟人战士。沐清子的计策一石二鸟，一方面毁掉了分身，让芈辉依旧弄不清她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可借舟人之手，彻底除掉崔柳和芈辉这两个刺儿头。
　　想到此处，白衣公子不由叹息。相比青娘子，他终究棋差一招，但眼前这场决斗或许会成为转机。
　　“芈先生，还劳烦你先退后，待我解决这厮，再与你汇合。”
　　崔柳沉声说道，芈辉微微颔首。只是离开之前，他拍了拍崔柳的肩膀，而后对舟人将领笑道：
　　“姜将军，你与崔先生的决斗我无意插手，只是这诺亚挑战的规则可否提前说清。”
　　话音落下，姜川皱眉，满脸的鄙夷与不悦。他转向崔柳，不客气地问道：“这是你的奴仆？你没教过他规矩吗？决斗之时，下人是不能开口的。”
　　“说话客气些！”
　　崔柳针锋相对，他与芈晖并肩而立，就像战场上的同袍。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尊重他，便是不尊重我。而你若不尊重我，我便不会尊重那劳什子的诺亚挑战。”
　　警官出言不逊，杀气却尤胜之前。姜川无可奈何，虽不情愿，但还是说道：“夏娃之子竟会与凡人结成朋友，真是耻辱！算了，我也懒得计较，反正你们也活不过今天。至于挑战的规则，我不会说与他听，但我的奴隶却可以向你的仆人解释。”
　　将领说罢，崔柳还要反驳，可芈晖却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不必在意。片刻之后，十二神使中的一位，走出了人群。他来到芈晖面前，还未开口，就让这位青木苑的白衣公子，留下了冷汗。
　　“怎么可能？这家伙竟达到了用智境的能量波动？仆人如此，主人又该何等恐怖。”
　　恍惚间，芈晖惊恐却也庆幸。他无法想象，若一开始这十二神使就与舟人将领一同杀来，自己和崔柳会是何等命运。然而不及芈晖得出答案，那神使便已然开口。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就像提款机里的呆板语音，冰冷而又蹩脚。可即便如此，言语间，芈晖还是感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压力。
　　“所谓诺亚挑战，是至高者夏娃留给她选中之人的考验。唯有拥有夏娃部分身体的夏娃之子，方可享受这项殊荣。”
　　舟人神使沉声应道，脸上充满了崇敬与肃穆。而芈晖也趁机再问：“那挑战可有规则，战胜又有何彩头？”
　　“比赛确有规则：第一、旁人不可插手；第二、双方不死不休；第三、失败者不可损毁夏娃的身体；第四、战胜者将获得战败者所有的权力和财产。”
　　“否则呢？”
　　“挑战开始前，两位夏娃之子必须以神血向至高者起誓，若任何一方违背誓言，至高者的意志自会将他吞噬。”
　　“神血？吞噬？”
　　舟人的解释简要而又清楚，可听到芈晖的耳中却是云里雾里。他还想再问，但姜川却失去了耐心。舟人将领大喝一声：“退下！”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位神使走上前来，与先前那位一同将芈晖架了下去。白衣公子心中担忧，可警官却轻轻摆手，示意无须介怀。而同一时刻，那舟人将领竟将手腕割开，让一团无机生命源体，飘到了半空之中。
　　“崔柳，该你了！”
　　警官不知此举何意，却猜到多半与誓言有关。他如法炮制，割开身体，很快便也有一团生命源体飞了出来。
　　“吾神夏娃，寰宇之秩，祭汝之血，守吾之誓。”
　　就在这时，十二神使齐声吟唱。莫名的经文声中，生命源体合二为一，随即又一分为二。混合的源体融入了两人的身体，战场上的对手竟在此刻血脉相通。
　　“崔柳，感受到了吗？那就是夏娃的注视！”
　　神庙前，姜川仰望天空，仿佛沐浴着阳光。而同一时刻，崔柳却感到了另一个强大的存在，如巍巍泰山，碾压着自己的灵魂。
　　“不要抵抗，否则你会输的！”
　　冥冥中，警官听到了金乌子的声音。他举起尺墨，剑灵也喃喃说道：“相信我，这力量尺墨中同样存在。我对抗它万年之久，却没有一丝胜算。适应它，接受它，认同它，唯有如此才能约束它，控制它。臭小子，你若能做到这点，那样的家伙便是再多十个，你也不再话下。”
　　剑灵言罢，警官茫然。可此刻他却无暇思考。毫无征兆，对手的长戟已在第一时间，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
　　宛如游龙，翩若惊鸿。战场上，姜川身姿矫捷，一杆画戟更使得如臂使指。携着滔天杀意，姜川的长戟瞬息而至。崔柳横刀格挡，却震得手臂酸麻。最后关头，金色护罩自他周身升起。崔柳疾步后退，终于将将闪开了这必杀一击。
　　一道深痕出现在崔柳肋下，他的骨头更连断数根。换做常人，必定难以坚持，可崔柳却面不改色，淡定从容。由于夏娃之躯加持，崔柳的身体本该是全身上下最坚韧的部分。加之欧冶子对他力量的提纯，普通攻击本应伤不了他。可仅仅一个回合，崔柳便吃了大亏，对手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忽而传来，警官对面，舟人将领竟将长戟放下，双手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我游龙一击，竟还能全身而退。换做我那个时代，你已是顶尖的存在，可以晋升圣殿骑士了。你很好，配做我的对手！”
　　姜川表情狂悖，姿态嚣张，眼中更充斥着兴奋和对杀戮的渴望。然而话音未落，崔柳的位置突然金光一闪，下一刻警官消失，舟人将领的背后却出现了一把黑刀。
　　“九重黑铳，阎罗斩！”
　　出其不意，鬼哭狼嚎，就在对手大意的刹那，崔柳如法炮制，于姜川死角发动了最强一击。九道黑芒，接二连三，每刀的力道都超过之前。如墨闪电噼啪作响，金乌黑炎更熊熊燃烧。不给对手机会，崔柳奋力输出，仅余的右臂更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好凌厉的刀法，好强大的战意。没想到崔柳的实力已然自此，翠荫乡内怕已无他的对手了。”
　　一旁观战的芈晖，心中感慨，同时也无比庆幸崔柳站在了自己这边。只是越往后看，芈晖便越发担心，警官的手段与舟人如出一辙，如若他日站到了舟人一边，青木苑又该如何应对呢？
　　空气中，满是闪过刀芒的呼啸。虽远在百步之外，芈晖还是画出了一道屏障，将溢出的杀气悉数挡下。
　　“看来这场比试要结束了。”
　　白衣公子心中低语，可片刻之后，崔柳的刀声中竟夹杂起阵阵龙吟之音。
　　“不对，有变数！”
　　警兆自芈晖心中升起，他定睛望去，果然看到尺墨杀意减弱，崔柳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滚滚黑炎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条条龙形波动。原来战场中心，姜川虽遭偷袭，却伤的不重。崔柳暴雨梨花般的攻击里，他竟用脚挑起了长戟。仅仅数秒，这舟人将领便重新掌握了主动。
　　两人从地面打到半空，又从半空杀回地面。姜川浑身刀痕，却并不致命，反观崔柳，双腿与躯干却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芈晖满头冷汗，却不能出手。他的周围，十二神使一动不动，这些家伙如果加入战斗，两人便再无胜算。
　　战场中心，崔柳拼死搏杀，他疯狂榨取原石的力量，手中尺墨也变成了偃月金刀的模样。警官与将领大开大合，彼此的招式却极为相似。没有技巧，也无须防守，诺亚挑战中的两位夏娃之子，竟全是以力相搏，凭借战意压制对手。
　　“臭小子，我能感到，尺墨本身与你的夏娃之躯系出同源。我不知它力量的来源，却知它与舟人有关。这是舟人的挑战，你便应用舟人的力量。不要抵抗，放开胸怀，唯有你认可它，才能利用它！”
　　尺墨中，金乌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可强弩之木的崔柳却始终不愿。
　　“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变成冰冷的杀戮机器！”
　　剑灵质问，崔柳终于反驳。
　　“蠢货，不是人类，便是机器了吗？崔柳我本是妖族，如今还被欧冶子诓成了剑灵，可我并未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更不会成为别人的奴隶。愚蠢！幼稚！”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乌子的呵斥，竟让崔柳意识到，凡人、舟人都是外在，唯有本心才是自己。如果本心不丢，又有何惧。
　　家仇未报，国恨未了，父母妻女的枉死，更容不得他于此刻丢失性命。
　　“不行！我不能放弃！”
　　愤怒与仇恨，充斥胸口，崔柳大喝一声，一股原始之力竟同时从他的胸膛和尺墨中喷薄而出。
　　天旋地转，光芒刺目，隐约间，崔柳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世界的中心，一位女王，身披金甲，侧卧在王座之上。她坐在金字塔的顶端，于亘古的过去，凝视着自己。
　　“你就是我的继承者？很好，很好！这刻骨的仇恨，这滔天的怒意，真是全天下最可口的美味！好吧，崔柳，本王今日便相助于你，让你感受一次诺亚真正的力量。”
　　刹那间，崔柳眼神冰冷，瞳孔中射出了一股王者的冷漠，手中尺墨也在同时变成了一把金色短剑。
　　嘭的一声，崔柳随手轻挑，姜川竟被震出了数十米远。他持戟插地，这才勉强止住。舟人将领咬牙抬头，立即面露惊恐，心生战栗。
　　“夏娃，是夏娃！夏娃竟然选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