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残酷交易

　　叶莺抬头仰望，只见天穹之上竟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厚厚冰层。莹莹蓝光从冰层的各处溢出，将这地下世界照得灯火通明。但虚假的天幕之上，既看不见太阳，也寻不着月亮。苍茫的蓝色，就像一个巨大的玻璃囚笼，将这片失落之城封印在了无尽的坚冰之中。
　　崔柳的话依旧在叶莺耳边回荡。她有些担心，便不由散出清气，循着“天穹”上一个正在愈合的冰洞，寻找其它觉醒者的气息。然而几分钟之后，少女却一无所获，她不解地看着崔柳，却发现警官的目光，正落在了她脚下的阴影之上。
　　“崔先生？怎么了？我的影子有什么不妥吗？”
　　叶莺的声音让崔柳不禁一愣。他微微摆手，嘿嘿一笑，仿佛是在为自己的走神道歉。警官没有解释，可少女却追问道：
　　“崔先生，你方才说我们身后有人，可为何我散去清气，却什么也没找到？”
　　崔柳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就像一位说错话的孩子一般。他没有忙着解释，却看向了依旧昏迷的林佳言，直至确认少女正慢慢恢复，才不紧不慢地笑道：
　　“我不会你们这些觉醒者感知清气的法门，但我手中的尺墨却对杀意极为敏感。就在方才我抵挡坚冰之时，尺墨曾感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因而这才确认，我们的身后还有别人。”
　　“啊？”
　　叶莺心中一惊，竟喊出了声来。她并非怀疑，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禁问道：
　　“会是梵陀他们吗？”
　　“不会！”
　　崔柳摇头，他的回答无比确定，语气却显得不咸不淡，仿佛并不在意。
　　“不会是那和尚啦。他的气息直接而粗暴，可这人却显得虚虚实实，飘忽不定。如果说梵陀的感觉像位强盗，那咱们后面这位，就像是一个习惯隐于黑暗的杀手。”
　　“杀手？”
　　崔柳说罢，叶莺的情绪便更加紧张。此刻她正在为林佳言疗伤，但眉眼间的警惕劲儿，就像马上要投入战斗一般。
　　见此一幕，崔柳不由大笑，而笑声也不免让少女有些尴尬。警官很快便看出了不妥，于是连忙解释道：
　　“叶姑娘，我没有其它意思，你可千万别见怪。我只是觉得，那人既然在最容易出手的时候都未出手，那么咱们现在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最容易出手的时候都没有出手？”
　　话到此处，叶莺终于明了，她立刻恍然道：
　　“我懂了，崔先生！就是说，先前我们与梵陀交战甚至冰洞遇险时，他都没有下手，那么此刻他便更不会贸然行动了。”
　　“正是！”
　　崔柳颔首道：“我想那人的目标多半与你一样。如果我没猜错，这香阳城里的仙葫藤并非只有一个。他或许是你我认识之人，只想取走仙葫藤，却并不想暴露身份。此刻如果我们表现过度，恐怕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
　　“所以倒不如以静制动，将计就计？”
　　叶莺眉头终于不再紧锁，而崔柳也会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约莫半个时辰，林佳言终于苏醒。而天空中，三人来时捅破的冰窟窿，也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崔柳和叶莺都不再提起先前之事，不久他们便整装待发，向城市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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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底冰城空无一人，街道上一片死寂。造型诡异的楼宇分立两侧，就像无数沉默的巨人，注视着崔柳一行在这片遗忘之地慢慢探索。
　　叶莺走在最前，她拿着地图，为众人带路。林佳言则紧随其后，手举长枪，目光凌厉。崔柳跟在两人身后，他环顾四周，心中也愈发确定，这里就是蛇女梦中的香阳城。
　　约莫五百米后，密集的楼宇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硕大的广场和坐落其中的古老庙宇。叶莺驻足，崔柳也不由望去。然而未及警官看清，林佳言却发出了惊呼。三人之中，林佳言视力最佳，可饶是她身经百战，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出了声来。
　　“怎么了？”
　　看到少女这番模样，崔柳也不免紧张了起来。他将两位女子挡在身后，独自上前查看。片刻之后，警官终于看清，古老庙宇的周围，竟散布着十余座高约数十米的金字塔。只是这些金字塔全是用人头堆积而成，而金字塔的周围，则满是散落的尸体和丢弃的残肢。
　　“太~~太残忍了，这是谁干的？”
　　叶莺发出了惊呼，而她身旁的林佳言却陷入了沉默。
　　“是舟人！”
　　崔柳淡淡答道。自打从蛇女的梦中醒来，他对香阳城中居民的命运，便有所预料。只是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想到，当时的情形竟会如此残忍。而不知不觉间，警官心中，对如今还与舟人媾和的血剑，也多出了一分憎恶。
　　顺着警官手指的方向，两位少女立即看到了数千名钢筋铁骨的人造人。比之血剑的神使，这些舟人更像真人。而它们当中为首的那位，更是凶神恶煞，宛如神魔一般。
　　崔柳认出，那人便是蛇女梦中，徒手击败蛇女哥哥的舟人首领。只是与它的部下一般，这位舟人将军也被封印在了一层坚冰之中。而这数千舟人士兵的面前，却是一位身披银发的端庄女子。她的身旁还站着十数名人首蛇身的明日族战士。
　　“看来是她们封印了这群舟人。真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崔柳自言自语，林佳言和叶莺也在这时跟了过来。
　　“她们还活着吗？”
　　林佳言问道，叶莺却失望地摇了摇头。原来早在片刻之前，她便散出了清气。然而无论如何感知，少女都未在这群人的身上发现一丝灵力。显然早在数万年前，这银发女子和她的部众便已失去了生命。
　　不知是好奇还是同情，崔柳一行不断上前。可就在距离银发女子和舟人将军不到十米之时，崔柳的身体却突然躁动，而他身旁，叶莺也发现祈灵法杖竟开始了吟唱。
　　警官面色痛苦，法杖却熠熠生辉。见此一幕，林佳言不免更加焦急，一丝敌意也落到了叶莺的身上。
　　“叶莺，你在干什么？”
　　林佳言厉声呵斥，而崔柳却将她拦住，艰难地解释道：
　　“不关叶姑娘的事。是夏娃之躯。我能感到它非常兴奋，仿佛看见了朋友，又像遇到了敌人。”
　　警官说罢，林佳言愈发茫然，可她刚要拔出红姬，一条冰龙却兀自凝出，自前方直射而来。
　　刹那间，少女暴怒。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击倒叶莺。可就在剑锋距离对手咫尺之时，林佳言却惊讶地发现，叶莺已怔怔失神，她的目光竟全然落在了对面的银发女子身上。
　　“难道不是她？”
　　林佳言挥剑将冰龙斩去。之后她抬头观察，果然发现，那银发女子的手间，竟同样握着一杆法杖。只是比之祈灵，这法杖形同枯枝，半透明的杖身就像寒冰凝成的一样。
　　“看来是这女子施展妖法，困住了崔柳和叶姑娘！不行，我得救出他们！”
　　林佳言自言自语，身体更提前开始了行动。片刻间，她目露凶光，宛如鹰隼，肌肉也爆发出了远超常人的力量。
　　红剑挥出，所向披靡。可不过瞬息，少女就发现自己竟斩在了空处。周遭的世界开始扭曲，眼前的景物也化成了道道流光。
　　“混账，又是妖法！”
　　林佳言想要挣脱幻术，却发现无能为力。可就在她绝望之时，一直强而有力的大手，却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肩膀，一股莫名奇妙的安全感更随之而来。
　　“是你？崔柳？你怎么好了？”
　　少女大惊，她猛然回头，果然发现崔柳和叶莺已然脱困，安然无恙。
　　“你们是何时挣脱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又问，崔柳却同样茫然。而两人身边，叶莺却似看出端倪，试探地说道：
　　“我们好像掉入了一个时空的奇点！”
　　大约数秒，光怪陆离的世界终于平静。而当景物重现，三人面前那银发女子也彻底活了过来。
　　她面色凄婉，眼含忧伤。可当她朱唇开启，口中声音却显得威严而神圣。
　　“姜衍，放了他们。这些都是你的同族，也是无辜之人，与你我的恩怨无关？”
　　话音落下，崔柳三人茫然无措。可很快又一个声音却从他们身后传来。
　　“无关？确实无关！可姜涵，我并非为你我的恩怨而来啊。我当然可以放了他们，可前提却是你交出凌霜木和葫叶天书！”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竟夹在了交战的两军之中。眼前的神庙一如既往，身后的高楼仍直指天空。可三人抬头，却发现冰川已变成湖水，而香阳城里死去的人们也全部活了过来。
　　但不幸的是，此时此刻，无数屠刀正架在了他们脖颈之上。显然，这群手无寸铁的妇孺，已沦为了一场残酷交易的重要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