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三章 龙眠之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银发女美作从昏迷中苏醒，天色已近黄昏。柔和的余晖自天边洒下，让天地都蒙上了一层金纱。潺潺流水叮咚作响，阵阵花香沁人心脾，美作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桃林之中。
　　“不是已经立秋了吗？怎么还有桃花？”
　　女子有些诧异，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浑身无力，胸口更隐隐作痛。先前的刀伤仍未康复，但深可见骨的伤口处，竟已自行止血并长出了少许新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自愈能力又增强了？”
　　女子愈发不解，她立即想到了同伴，随即匍匐而行，向桃林的深处爬去。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美作终于在小溪的另一边发现了仍在沉睡的道明与花泽。莽汉道明双臂齐断，但伤口处亦有新肢再生。至于盲剑客花泽，他被斩中腹部，几乎一分为二，但暴露在外的脏器也开始重新连接，显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女子无法确认己方三人的快速恢复，究竟是由于入魔融合后新身体的特殊能力，还是这片桃林另有妙处。可就在思索之时，数道粗重的呼吸声，忽从桃林的更深处传来。好奇心的趋势下，美作继续挪动，不久之后她果然在林地的中央，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一棵大树拔地而起，枝干与树叶竟宛如红色珊瑚，温润如玉，光彩夺目。柔和的能量从大树的枝叶间溢出，让美作非常舒服。而当她看向大树周围，竟发现还有七头巨兽，沉眠其间。
　　“这是~~~赤木和烛龙？我难道回到铭朱城了？”
　　银发女脱口而出，心中尽是震惊。可片刻之后，她又冷静了下来。真正的赤木，远比这棵巨大，因此自己并非回到了魔族都城。但那七头巨兽，有些如鲸，有些似鹿，有些若虎，有些宛蛟，确与传说中的烛龙九子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六兽中央，一头蟠龙卧地而眠。这巨龙长约千米，硕大无朋，斑斓的龙鳞宛如珠宝，锋利的龙爪更是杀意逼人。蟠龙虽然闭目，但阵阵龙威还是压的女子喘不过气来，如此气势不是烛龙又是何人呢？
　　见此一幕，美作竟不由颤栗了起来。那是低级魔族面对王者的臣服，也是千万年来融入血液的本能。而就在这时，一个非男非女，雌雄难辨的声音传入了银发女的耳中。
　　“没想到最先醒来的竟然是你。”
　　美作汗毛一竖，立即清醒了过来。她抬头望去，这才发现红色大树之下竟还坐着一人。那人缓缓站起，似是书生模样，只是他的面孔始终笼罩在一片流光氤氲之中，让人看不清五官与长相。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美作愈发紧张，但还是强做镇定地说道：
　　“是~是你救了我们？”
　　树下之人没有回答，却冷冷笑道：
　　“堂堂默者，面对区区凡人，竟还败的如此狼狈。而今的魔族当真是孱弱不堪，令人汗颜。”
　　话音落下，女子大怒，羞愧与耻辱随之而来。浓浓的恨意让美作终于挺起了腰杆，可她刚要出手，却看见一双金瞳直视自己的灵魂。
　　仿佛被骄阳灼烧，又像是落入了熔岩地狱，银发女子只觉得身体再也动弹不得，每寸肌肤、每滴鲜血都似沸腾了起来。刹那间，美作再也无法反抗，她终于明白自己所面之人是谁，随即谦恭地应道：
　　“小的鬼缄座下，列默美作，拜见地缄大人。”
　　金色双瞳缓缓消失，加诸美作身上的各种酷刑也随之散去。一时间银发女子瘫坐于地，而树下书生则淡淡说道：
　　“猜到我是谁了？”
　　美作冷汗直流，但还是应道：“赤木之下，四方缄者，唯地缄尊者，双目如炬，洞察天下。能以梵瞳，灼属下身躯，焚属下灵魂，只有地缄大人您了！”
　　“嗯？你竟还知道梵瞳？你在哪里见过我？”
　　不知因何，书生的金瞳再次亮起，语气也变得严厉。一股杀意瞬间袭来，银发女子只觉灵魂刺痛，呼吸也变得困难，
　　“属下没有见过地缄大人，只是听鬼缄大人提过。”
　　银发女子艰难地说道，可树下书生却仍旧不信。下一刻，他的右眼变成银色，两道玉环隐约其中。这一刻，美作只觉脑中轰然，每一丝记忆，每一个念头都在被人窥探。数秒之后，书生的双瞳再次散去，而美作也变得筋疲力尽。
　　“你的话太多了，好在没有撒谎，今日便饶你一命。”
　　雌雄难辨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但银发女子已不敢开口。书生缓步而来，面目却依旧模糊。烛龙前，书生止住了脚步。他看向不远处匍匐于地的女子，威严地说道：
　　“想必你已猜到，这便是传说中的魔祖烛龙和他麾下的龙族六子。在长安城中，我救下了它们，却无力将其带回铭朱城。这片桃林虽在弦月禁区，却是上个纪元里魔族留下的龙眠之地。这里灵气充沛，能助你们恢复肉身，也能帮烛龙和六子苏醒。所以~~~”
　　说到这里，书生突然屈指一弹，打出三道印记，分别落在美作和桃林另一边，她两位同伴的身上。
　　银发女子并无异感，但书生却说道：
　　“所以，你们的任务便是守在这里，保护烛龙和六子的周全。如有差池，这夺魂印自会触发你们的誓言之咒。那时会有怎样的后果，无须我提醒你吧。”
　　书生说罢，美作立即低头看去。手腕间，一枚“列”字熠熠生辉，正好应对了她“列默”的身份。原来缄默者中，所有默者在获得封号之时，都必须向赤木起誓，并由魔主亲手种下誓言之咒。这誓言之咒，即是危机关头，他们保命的手段，也是叛教之时，夺取他们性命的符文。
　　话到此处，银发女连连点头，并谦卑地问道：
　　“那等到烛龙苏醒之时，我们三人又该如何？”
　　“你们既是缄默者，那便是魔族的后裔。魔祖苏醒，你们的任务便是将它们带回铭朱城，无论对方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
　　美作忽感诧异。她心想，所谓魔祖，一旦苏醒便是当今所有魔族的主人。即是主人，便理应回到都城，重振魔族雄风，又哪有不愿意之说呢？
　　可女子还未开口，一道金光便在她眼前闪过。而当美作重新抬头，红树下早已空空如也，树下书生也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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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眠之地，银发女不明所以，可无夕之城，劫后余生的人们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傍晚时分，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残垣断瓦间熊熊烈火尽皆熄灭，幸存的人们也从废墟间走出。
　　齐庄的援军开始清扫战场，流着泪水的妇孺则不断在尸堆里寻找亲人的尸骸。秋意渐凉，凄风苦雨，刺骨的伤痛不断在空气中弥漫，但人们脸上求生的意志却尤胜以往。
　　城市一角，一座废弃大楼的顶端，一位少女正和一位男子并肩坐在屋顶房檐之上。男子一边喝水一边吃着面包，而少女则拿着纸巾为他擦拭额头的雨水与血迹。两人没有说话，可一举一动却宛如亲人，温暖而默契。
　　就在这时，一部黑色机甲降落在了两人身旁。机甲的舱门刚刚打开，一位扎着羊角小辫的俏皮萝莉便跳了出来。
　　那萝莉走到两人身后，重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随即笑道：
　　“不简单啊，佳言、疯子！这才多久，你们的实力便如此惊人，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了。我想那些血剑的祭祀们，恐怕再没一个是你们的对手了。”
　　萝莉说罢，身旁少女也莞尔一笑。她不常开口，此刻却略显腼腆地答道：
　　“这还要感谢小雨姐改装的狙击枪和天使机甲。如果没有它们，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吓走了那些水母战舰。”
　　“这有什么？”
　　萝莉小雨大大咧咧地笑道，她摸着后脑面色得意，而后继续补充道：
　　“不过，堕天使机甲的改装还有缺陷。我虽暂时解决了禁区的屏蔽问题，但原石引擎还是不能全功率运作。因而也无法支持你的狙击炮连续射击。要是让我再多拆几部血剑的机甲，恐怕今天就能击落更多的大水母了。不过话说回来，疯子，这无夕城怎么也有缄默者，难道和齐庄的情况一样？”
　　话音落下，三人眉头都皱了起来。男子缓缓站起，俯视城镇中央那巨大的水母残骸，随即答道：
　　“如今看来，血剑多半已经和缄默者联手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如果叶知秋真带援军赶来，恐怕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别担心他了。叶知秋那老家伙可是联邦特务的头子，贼精。想让他吃亏，血剑恐怕还嫩点。”
　　小雨再次调侃，崔柳也笑出声来。然而两人身旁，林佳言却面色凝重。她看着街巷上的人群，忧心忡忡地说道：
　　“可是，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呢？加上之前在齐庄救下的难民，恐怕已有几万人跟着我们了。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更没有庇护之地，我们该如何拯救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