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隐者之道

　　“明明都是死物，竟然和活得一样。真不知阴间的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移动的。“
　　苏无影不禁叹道，而韩丕却来了兴致。他变作叶蓁模样，随手便召出了三具骷髅。虽然之前与法医交流，苏无影已知他诡异的能力，但亲眼目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师兄的问题，其实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
　　韩丕让骷髅走到近前，拆开它们的肋骨，幽幽光团赫然其间。而那些光团中，竟似乎都有韩丕自己的影子。
　　“我的这幅身体，其召唤物就是骷髅。对于它们，我曾做过一番研究。这些野兽，看似不死不灭的亡灵，实际上却是依靠躯干中心的能量光团提供动力。无论是白骨还是腐肉，一旦获得了力量，便与人造人的机械躯体，没什么不同了。只是这些骷髅实际是在分享我的力量，而那些兔子，却有自己的力量来源。”
　　“没想到师弟和那越州姐妹一样，也是亡灵觉醒者。”
　　眼前的异状，让苏无影不禁感叹，可他的无心之语，却引起了韩丕的好奇。
　　“亡灵觉醒者？”
　　“师弟没有听说过？”
　　苏无影有些诧异，但还是开始了解释：
　　“所谓亡灵觉醒者就是灵体觉醒者的阴形态。只是与双清体类似，自从这种理论被提出，便鲜有人真的见过这种理论中的稀有体质。”
　　说到这里，韩丕终于想起比赛之初，叶莺关于天脉六体都有两种形态的论述。只是当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御体的特点和折叠世界的规则之上，因此也就没有对剩余几种体质加以深究。而此刻他也终于因此露怯，不得不解释道：
　　“说来惭愧，我入青木不久，对于觉醒知之甚少。其实不光这亡灵体质，便是苏兄刚刚说的什么阴形态，我更是闻所未闻。”
　　对于韩丕的这番说辞，苏无影将信将疑，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实际上，这天地万物都由清浊二气组成。而所谓觉醒者，便是率先感知到清气存在，并加以利用的人。但是清气却又有阴阳之分，因而利用清气的觉醒者，便也有了阴阳之别。”
　　说着，苏无影便掏出了十二把飞刀放在了地上，两两相对，继续讲解道：
　　“所谓天脉六体，便是指武、速、医、辅、御、灵六种。而根据阴阳属性的区分，六体又可分为武体的攻与防，速体的疾与隐，御体的御剑与御气，医体的疗与毒，辅体的符与咒，最后则是灵体的通灵与亡灵。”“
　　既然如此，苏兄为何还要说亡灵体质罕见呢？”韩丕继续追问。
　　“难道不罕见吗？我驻扎海外多年，但在这次比赛之前，莫说联邦，就是在与其它国家觉醒者的接触中，我也从未真的见过操控亡灵生物的觉醒者。”苏无影答道。
　　“不过据说有个地方，亡灵觉醒着却极多。”
　　说到这里，苏无影却似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什么地方？”韩丕问道。
　　“蓬莱。”
　　男人面色凝重，似是在述说一段辛秘，神秘兮兮地说道：
　　“据青木史书记载，在蓬莱之地，有一个隐阁，其门人自称隐者。而隐者中的有一支，便以操控灵魂，掌控亡者著称。只是与师弟的能力不同，据传他们复生亡灵，靠的是拘役他人灵魂。而师弟的骷髅，似乎是依靠自己的灵魂之力。”
　　“灵魂？隐者？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灵魂。”
　　韩丕满脸不可思议，苏无影则继续说道：
　　“那群操控灵魂的隐者自称摆渡人，而世人则称他们阎王殿。但这些往事都只在史书之中。我入青木多年，却从未见过，甚至听过。不过乡长或许对他们更有研究。”
　　“乡长？阎王殿？”
　　韩丕有些诧异，苏无影却笑道：“师弟，你的师父本就是青木七先知中的灵先知，专门司职对灵魂之道的研究。我想师弟被乡长看中，多半也是因你这操控骷髅的能力吧。”
　　话音落下，韩丕愕然，这倒并非因为自己的能力，而是苏无影的描述，让他愈发怀疑白氏姐妹是否真是那神秘人口中的阎王殿之人。可缄默者又为何如此忌惮这自称隐者的摆渡人呢？
　　又不知走了多久，湍急的水流声愈发明显，那条久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河流似乎也已近在咫尺。
　　可就在此时，韩丕与苏无影却再次停下了脚步。两人的面前，无比明亮，一片辽阔的森林熠熠生辉。前方的世界，宛若黎明，而身后的荒原，却依旧一片黑暗。
　　陌生的世界里，两位访客停下了脚步。法医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片诡异的森林，竟发现点亮它们的，并非星光，也非磷火，而是它们自身。
　　粗壮的树干笔直向上，树冠上的枝叶更是纵横交错、枝繁叶茂。但与众不同的是，黑暗的世界里，那些迎风摆动的树叶，却宛如荧光翡翠一般，不断向四周射出清冷的幽光。而树木的枝干，虽不如繁茂的叶片明亮，但隐约间依旧可以看到无数同样散发光芒的经脉，在其上攀爬游走。
　　远远看去，这片森林，就像无数幽魂，驻足多年，正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要进去吗？”苏无影问道。
　　韩丕也有些犹豫。丛林之外他踱了数步，却突然发现，茂密的林地里竟依稀有条石子铺就的道路，蜿蜒通向了林子的深处。
　　“既然有路，那么不走，便是枉费了铺路人的一番苦心。苏兄，咱们还是进去吧。”
　　韩丕笑道，可苏无影却依旧有些疑虑，问道：“师弟，就不怕是陷阱吗？”
　　“此刻，我们早已无路可走，与其等死，就是陷阱也要闯一闯了。”
　　法医没有迟疑，说着便踏上了石子小路，走向了丛林深处，而苏无影也拔出飞刀，警惕地跟在身后。
　　丛林里，石路旁，一片宁静，只是偶有猴群与野鹿在树梢林间经过时，才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而那些动物，自然也非真的活物，与荒原上的兔子一样，它们的身体都已腐败，是一群枯骨与亡灵。而这些动物似乎都在有意避开法医与男子，韩丕两人亦是见怪不怪，不去理会，径直朝着水流的方向走去。
　　石子小路，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仿佛时常有人清扫。小路两旁，每隔数十米，都会有两盏古灯，立在路旁。而灯箱里的光源，依旧是一簇簇磷火般的光团。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穿越了树林，而石子道路的尽头，正是那条他们一直寻找的河流。河水湍流不息，滚滚奔腾，河面无比宽阔，粗略估算也有数百米宽。
　　韩丕走到河边，向下望去，却发现幽深的河水里，竟还有无数光点在快速游移。由于那些光点的位置太深，法医也无法看清，他伸手探去，只觉得河水冰冷刺骨，不由又将手缩了回来。
　　从岸边观察，整条河流，滔滔向东，水下的光点，更是密密麻麻，随波逐流。眼前这幕，竟恍惚让韩丕怀疑，这是否就是落在人间的银河。
　　“沿着河岸水流的方向走，或许能找到出口。”
　　思索片刻之后，韩丕终于说道。而苏无影也无异议，两人就这么沿着河岸林边，一路向东。
　　又走了许久，这宽阔的河流似乎永无尽头。疲惫的感觉逐渐袭来，苏无影也不得不用随身的水壶，盛了些河水。他将特质的仪器探入水中，发现没有异常，便喝了两口，随后又递到了韩丕手中。
　　法医一饮而尽，虽然河水冰冷异常，但还是让连日水米未进，口干舌燥的他舒服了不少。苏无影与韩丕，也索性趁着饮水，就地坐下，休息了起来。
　　河畔林边，两人沉默不语，盘膝而坐，但体力却在快速恢复。可就在二人习惯了这片静逸之时，一阵悠扬婉转，但又如泣如诉的歌声，却突然自河岸那头传了过来。
　　“师弟，你听到了吗？”
　　身边的苏无影问道，男人显是担心自己幻听，不由向韩丕确认。
　　法医点头，隐约间他听出那是数名女子的歌声，他隔岸观察，身边的苏无影也掏出了望远镜。
　　视野里，河岸那边，一条长长的队伍，正与他们一样，沿着河水，向东而行。队伍里，有人类也有动物，他们整整齐齐，默不作声，仿佛失去了神智，只知道不断前行。
　　通过望远镜，苏无影终于看清了长长队伍里，人与动物的面目。那正是此次骚乱中被杀害的士兵与平民。而更为诡异的是，队伍的最前方和两侧，竟还有数十名古装少女。
　　少女们面色安详，看不出喜怒哀乐。她们之中，有些人打着灯笼，嘴里则在轻声吟唱；有些人则握着长箫，吹奏着悠扬的乐曲；有些人则拨着琵琶，琴声令人如痴如醉。
　　忽然一位少女转过头来，韩丕这才发现，那苍白面颊上的眼窝里，竟是一片漆黑。而这漆黑空洞的眼窝，竟是死死地盯住了，隔江偷窥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