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即天书

　　“是他？”
　　韩丕心中骇然，嘴里却不敢发出声音。他脑中飞转，一面回忆那日的梦境，一面又将宁其峰得到天书后的诡异能力联系在一起，不消片刻便隐隐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青年身旁，芈晖见他面有异色，也不由问道：
　　“韩公子知道这人是谁？”
　　“不，不认识。我本以为是浊清，却未想到是个男人。所有有些失态。”
　　韩丕立即搪塞，背心却满是冷汗。在他看来，这明日司多半就是青木苑夫子之子，芈晖与沐晨曦口中的姚义钧。
　　但深谙变化之道的韩丕也知道，那姚义钧必定早被明日司谋害并替换。如此推断，作为姚义钧之女的姚岚，非但不是夫子的亲生孙女，反而是杀子仇人的后代。
　　所以，此刻的韩丕一旦说出真相，青木苑诸人恐怕转眼便会将姚岚列为仇敌，自己寻找未婚妻的计划也将面临变数。
　　玉台前，韩丕神色慌张，芈晖也愈发奇怪。可未及老人开口，法医却面色一沉，反问道：
　　“乡长，混入青木，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你如此这般，却未免有些无聊。你若真觉得我和沐晨曦是一伙的，那命人将我逮捕即可，又为何拿这莫名其妙之人，试探于我？”
　　此言一出，乡长哈哈大笑，片刻之后，方才答道：
　　“韩公子，我并非试探你，但有些事情，又确实想向你当面确认。至于此人，我不认识，但却与你有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你，你便是他。”
　　老人说罢，韩丕更加愤怒。他不知芈晖所言是否属实，却知道这明日司正是缄默者的创始人，或许还是沐晨曦等人的主子。
　　面对芈晖指控般的回答，韩丕竟是真的动怒，转身便往庙外走去。而老人也在这时走来，一把将他拉住，颇为歉意地说道：
　　“韩公子，息怒，我并无恶意。若你真是恶徒，圣女将你救下之后，你便不可能离开这里。况且，韩公子你就不想知道，那日夏城郊外，圣女是如何救你，你又是怎么来到长安的吗？”
　　芈晖的问题引起了法医的兴趣，他再次转回，老人也娓娓道来，说起了当日的经过：
　　“那日圣女将你救下，自己也只剩一口气息。在她昏迷之前，浊清只说天书在你体内，要我们务必救你性命。之后，青木苑六脉七先知，在家的全数出动，却无人能将你从睡梦中唤醒。”
　　说到此处，韩丕想起那时自己正在梦中徘徊。那些梦境，多半与天书有关，但想起明日司，法医仍旧不敢提起。于此同时，芈晖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说来奇怪，当时的你。虽然昏迷，身体各处却并无异状，只是灵魂意识虚无缥缈，似乎困在了某处。而更有趣的是，你的体内，我们也未找到了圣女所说的天书。”
　　“但天书确实在我体内。当时我从宁其峰体内将它取出，那天书便主动没入我身体之内。之后我也获得了变身的能力。”
　　韩丕说道，乡长也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
　　“是啊。我们相信圣女不会撒谎，但检测的结果也不容质疑。直到医先知郭景珍发现你体内的能量波动，竟与当初的天书一模一样，这才提出了一个推论：天书已与你融为一体。”
　　老人盯着法医，眼神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之后的实验，佐证了他的推断。但要确认，还需青木的认可。”
　　“青木的认可？”
　　韩丕不解，老人则答道：
　　”就像我之前与你所说，天书与沐晨曦盗走的虬龙木，实际上都是初代青木的残骸。如今长安的青木，更是依靠这并蒂莲花和两件圣物，复制而出。因此，只要将你带到莲花之上，我们便知，天书是否真的在你的体内。”
　　老人看着莲花，而韩丕则指着明日司问道：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便是最奇怪，也是我想向你确认的地方。”
　　老人走到莲花旁，时而看着韩丕时而看着明日司。
　　“那日，我们刚将你放于莲花之上，青木便立刻开始了共鸣。但不久之后，或许是受到圣树刺激，你的身体竟开始了分裂。那是一种自我克隆，半日后他便出现了，而你也有了恢复神智的征兆。”
　　说到这里，韩丕无比骇然，不禁脱口而出：
　　“你是说他是我的克隆？那他是活的吗？为何我的克隆不和我长得一样？”
　　老人点头，却又摇头，似是不知从何说起，片刻思索之后，方才答道：
　　“他确是你的克隆，却没有灵魂。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却依旧无法将他唤醒。与其说人，他更像一件器物。莲花之上，他依靠青木之力成活，而青木在他的滋润下，便与枫叶天书在时一样，不断成长。”
　　“你是说，这具克隆，实际上替代了枫叶天书？”
　　“是的。但我觉得，如你死亡，这克隆恐怕也会毁灭。真正的天书，多半还在你的体内。”
　　韩丕瞠目结舌，老人却面色宁静。明日司前，法医来回踱步，心中却暗自推断，这具克隆，多半是因为枫叶天书在明日司体内寄生许久。或许是出于对宿主的记忆，这才会化出明日司的形象。
　　但枫叶天书也好、虬龙木也好，皆是明日司之物，又为何会落在青木苑的手上？韩丕提出心中疑问，芈晖却欲言又止，道：
　　“这是一位故人用生命换来。便是因为他，我们青木苑才知道缄默者存在。”
　　乡长没说那故人是谁，韩丕却想到了梦中那段恩怨。法医又问了几句，芈晖却始终欲言又止，似是涉及诸多禁忌一般。无奈之下，韩丕只得转移话题，问起了其它问题：
　　“这并蒂莲花又是什么？也是初代青木的残骸吗？”
　　“不是，却比那还要重要！”
　　乡长摇头道：“准确的说，这莲花乃是青木之母。它比青木更加久远，传说便是初代青木，也是女娲凭它孕育而来。每代青木死亡，莲花之中，都会孕育出新的种子。但想要让今天的青木，达到初代青木的力量，却还需齐集二十四片圣物。”
　　“那现在青木苑得到了多少圣物呢？”
　　“两个。”
　　芈晖竖起了两个指头，但很快又放下一个，而后说道：
　　“今天之后，便只剩下你一个了。”
　　韩丕有些无语，显然乡长已把他等同于枫叶天书一般。而想到这里，法医也顺势问道：
　　“既然我这么重要，你们为何还舍得放我离开，让我回到了长安的家中。”
　　韩丕说完，芈晖哈哈大笑。他看着韩丕，满脸戏虐道：
　　“我要说，是令堂将你强行带走的，你相信吗？”
　　一时之间，韩丕顿感无语。他万没想到，困惑自己多时的疑问，其答案竟会如此简单。但想起母亲，向来跋扈，手眼通天，乡长的回答似又理所当然。
　　“你是说我母亲也和青木苑有关？”
　　韩丕怯生生地问道，而芈晖则叹了口气，道：
　　“韩公子，我与令尊、令堂都是故交。尤其你的父亲，更是我生平为数不多的敬重之人。只是令堂脾气不好，我也不敢惹她。关于你们家与青木苑间的渊源，你还是亲自问她好了。”
　　老人说完，韩丕恍然大悟。一直以来，对于他和姚岚的婚事，母亲一直极力反对，如今想来，是否她早知姚岚身世。
　　“所以那之后，我安排李桐以为你治疗为名，注入依脱斯汀，抑制你的能力，又散布消息，说青木苑找回了枫叶天书。这样除了夫子、我、医先知郭景珍和你母亲，便无人知晓你便是天书。”
　　“那消除流川的记忆呢？”
　　“这便是你母亲的主意了。不过说来奇怪，你的记忆，便是郭景珍也无法修改。这大概也是天书的能力吧。”
　　一时之间，韩丕恍恍惚惚，身旁老人却似看戏一般，欣赏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片刻之后，芈晖再次问道：
　　“韩公子，你不是为圣女而来吗？此时为何反倒并不关心她在哪里？”
　　“是啊，浊清呢？她现在在哪？她的伤好了吗？”
　　韩丕如梦初醒，立刻紧张了起来，芈晖却眉头微皱，摇头道：
　　“她伤的太重，此刻也不在翠荫乡中。韩公子，还记得与沐晨曦战斗时，我提到的沧木吗？你若真想见她，恐怕需去那里才行。”
　　“沧木？阴间？你是说浊清她已经~~~”
　　乡长说罢，韩丕轰然，一时竟是万念俱灰，鼻头酸楚。而芈晖连忙解释道：
　　“韩公子，不要误会。那幽冥残界，活人也能去得。圣女之伤，危及神魂，只有与沧木方能温养。况且敌人也去不了那里，韩公子不必担心。”
　　“真的去不了吗？”
　　韩丕想起了与青木连接时，在圣树根部所见的战斗，随即问道：
　　“那冥界的入口，是不是在青木根部的祭坛？”
　　“正是，韩公子见到了？”
　　“对付沐晨曦时，我曾去过那里。只是那祭坛前，似乎也在激战。”
　　“什么？”
　　芈晖满脸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糟糕！是血剑还是缄默者？“
　　老人自言自语，他想起沐晨曦穿梭阴阳的能力，立即反应了过来，而后说道：
　　“是了，既然那小子能去往阴间，多半已经知道残界中的秘密。不好，决不能让他们进入那里。”
　　说罢便看向韩丕，道：
　　“韩公子，你愿为我去趟阴间吗？”
　　法医茫然，但还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