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月兮晨兮

　　“又过了约莫十多分钟，沐晨曦才在胖子的威胁下，将清除记忆的机器调整完毕。四位机械警察一字排开，守在窗边，幸存的两位人造人也被牢牢绑住，坐在它们的脚下。
　　卧室的双人床上，小月正平躺在靠近电子仪器的一边，而之前睡在床上的李太太，则被胖子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为了防止这位院长夫人中途苏醒，在流川的坚持之下，沐晨曦又给她补了一针镇静剂，所以估计直到明天早上，李太太都不会知道自己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被布置妥当，青年也准备好将连接电子仪器的各条线路，贴在小月的额头及太阳穴之上。可正当记忆恢复手术即将开始之时，胖子却挡在了小护士身前，满脸警惕地说道：
　　“小月，你先起来。我信不过这厮，所以这手术就让我先来。”
　　说着便将小姑娘扶起，并将一把手枪塞到了小月手中，自己则躺在了小护士之前的位置。
　　“谢谢你，胖子哥！”
　　小月双手握枪，紧张地对准青年的脑袋。见此一幕，沐晨曦表情怪异，他生怕小姑娘手抖走火，但也不便多说，只得硬着头皮，满脸无奈地开始了手术。
　　电子仪器被打开，显示屏上很快便出现了胖子大脑的图像。其中负责记忆储存的大脑颞叶部分被额外标出，青年也随即开始了手术。
　　简单的检查之后，青年从脚下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小瓶水银状的液体。他将装着液体的玻璃容器，放入了仪器之中，而后便从电脑里调出了一个署名流川的文件夹，而当文件夹打开之后，苏浊清的电子照片赫然其间。
　　“上次我记忆清除的手术也是你做的？”
　　胖子满脸不悦地问道。
　　“是的。”
　　青年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做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们单位体检时做的。当时给你注射了镇静剂，之后又清除了相关记忆，你自然就不知道。”
　　青年继续解释道。
　　“该死！你们这是违法！知道吗？”
　　床上的胖子想要骂人，但还是忍住了。
　　“我也是听命行事罢了！”
　　“你们经常秘密清除别人的记忆吗？”
　　“那倒没有。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待遇。除了基因实验室离职的成员，你应该是第一个被清除记忆的外人吧。”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你认识吗？”
　　胖子指着电脑上的苏浊清继续询问，可沐晨曦却摇头道：“不认识。上级只说这个女人事关联邦机密。我若问多了，也会被清除记忆。”
　　”那这个手术有风险吗？安全性多少？“胖子仍不放心，警惕地盯着青年说道。
　　“这个手术成功的概率应该在90%以上，可如果你老这么说话，手术就有可能失败。到时你可能变成白痴。”
　　胖子闻言大怒，但又不愿在小月面前显得胆怯，也只能沉默不语，尽量配合青年的操作。
　　又过了片刻，沐晨曦终于将文件夹里的信息输入了电子仪器。玻璃容器内的银色液体熠熠生辉，直至数分钟后方才黯淡下来。青年随后取出了容器，并将液体灌入了注射器之中，而后便递给小月，颇为客气地说道：
　　“小月，还麻烦你帮我将这瓶液体注入他的静脉，这点你比我在行些。”
　　“可这是什么？不会是毒药吧？”
　　小月接过注射器，却不愿扎入胖子的身体，满脸疑虑地问道。
　　“你放心，除了你，这里还有四位机械警察，我哪里敢做什么手脚。这瓶液体实际上是一群纳米机器人。我刚刚已经将要恢复的记忆输入了机器人之中。你将他们注射进这位胖兄弟的身体，他的记忆很快就能恢复了。”
　　沐晨曦耐心地解释道。
　　“呸！谁是你胖兄弟，叫胖爷。呸！不要胖，就是爷！”
　　床上的流川破口大骂，却望着小月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仅仅数秒，小护士便熟练地完成了注射。胖子闭眼咬牙，但很快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快速游移，一股钻心之痛瞬间传来，流川终于忍耐不住，大叫起来。
　　见此情况，小月连忙将手枪顶住了青年的脑袋，可沐晨曦却连忙解释道：
　　“纳米机器人要进入他的大脑能不痛吗？一般都要做全身麻醉的。但若真麻醉了，你们又会担心我要逃跑。所以只能如此啦。”
　　胖子疼得浑身打滚，但青年的解释确实没有问题，他也只能向着小月摇了摇头，仿佛哑巴吃黄莲，无可奈何。
　　整整五分钟，胖子才恢复过来，好似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可他的大脑也突然神清气爽，好像一层薄雾被人揭开。此时的流川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和苏浊清救下韩丕的情景，竟不由脱口而出：
　　“不好，苏浊清有危险，得赶快告诉韩丕。”
　　有了胖子的经验，为小月恢复记忆的过程，则相对快了很多。为了防止小护士惨遭流川经历的刺骨疼痛，沐晨曦也提前跟小姑娘做了全身麻醉。以至于记忆恢复之后，小月仍然无法马上下床活动。
　　病床上，小姑娘面色茫然、沉默不语。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目光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与复杂，隐约间竟似有泪光闪烁。而青年却眉头微蹙，微微摇头，仿佛非常尴尬。
　　见此一幕，流川醋意大生，他一方面担心小月和沐晨曦会真有什么关系，一方面又怀疑眼前的男人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动了手脚。
　　片刻后，胖子终于按捺不住。他举起手枪，刚要大吼，小月却脱口而出：
　　“我想起来了，抑制剂就是被你偷走的！沐晨曦，你个大坏蛋！“
　　枪口下的青年松了口气，随即无奈地说道：
　　“钱晓月，你可不要瞎说。现在你记忆恢复了，应该想得起来，我们其实是最好的朋友！”沐晨曦不停地摆手解释道。
　　“呸！就是因为当你是朋友，我才放松了警惕。丢失抑制剂那天只有你跑到我们实验室，莫名其妙的请我喝奶茶。那之后便再无人进过那里。不是你还有谁。都怪你，才让我在中心医院被折腾了半年。”
　　小月说罢，胖子大怒。他没等青年解释，手中的枪托便直接砸在了沐晨曦的脑袋之上。由于下手太重，一时间青年竟头破血流，他还想解释，胖子却怒斥道：
　　“说实话，是不是你？”
　　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青年眼含泪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低头求饶道：“好吧，我承认是我。能别再打我了吗？小月，其实我也有苦衷。”
　　胖子还欲再打，刚刚他吃了青年的暗亏，正欲报仇，小月却摇了摇头，说道：“胖子哥，我想先听听他的理由。”
　　流川无奈只得收手，青年也随即说道：“不知小月你是否知道，下个礼拜，联邦就要在翠荫乡举办天脉大赛。”
　　“天脉大赛？那不是联邦政府为各省军部组织的秘密赛事吗？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月满脸不解。
　　“因为我被首都军部选中，也要作为参赛者，代表新京参加天脉大赛。”
　　“沐晨曦，你骗小孩儿呢！天脉大赛，军部只会选择作战骁勇、最有潜力的士兵参加。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凭什么被首都军部选中？”
　　小月刚刚说完，沐晨曦却将双手放在了背后，走到了窗前。可还未等他开口，胖子却又一枪托砸了下来，骂道：
　　“好好说话，别装！我最烦别人背对着我说话！”
　　青年立刻抱头，蹲在地上，方才故作深沉的表情荡然无存，只得怯生生地解释道：
　　“所谓天脉大赛，其实并不是为了寻找有潜力的士兵，而是为了发掘散落在九州各地的觉醒者。”
　　“啥是觉醒者？”
　　胖子恶狠狠地问道。
　　青年有些为难，似乎不知怎么解释，但很快就想到了之前的一幕，于是说道：”你刚刚那位背生青龙的朋友，应该就是觉醒者。”
　　“你是说变种人？”
　　小月立刻兴奋地问道。
　　“变种人？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也可以这么理解。其实自从大爆炸发生以来，盖亚星球上就开始出现各种因基因变异而获得超凡能力的觉醒者。在之后世界各地的战争之中，都不乏他们的身影。然而这也被当作机密，被各国政府隐藏了下来。”
　　青年咽了口唾沫，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关于为何会突然出现觉醒者，无人知晓。只是有科学家认为或许和青木及能量原石有关。”
　　“能量原石是什么？”小月满脸不解。
　　“就是30年前那些陨石的碎片。它们既是高度浓缩的能量体，而且还会产生一种奇异的辐射。很多专家都认为是这种辐射促使了人类基因的变异。”
　　青年的解释让胖子想到了阅读古卷时看到的能量，不由问道：
　　“那你说的青木，是不是就是指它？”
　　说着便看向了窗外的参天巨树。
　　沐晨曦微微颔首，在胖子带血枪托的威逼下，继续说道：
　　”我也是听说，咱们联邦的巨树，也是陨石辐射变异的结果。但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清楚。小月你也知道，我们基因实验室，正是为了培植这颗巨树，而诞生的。“
　　小护士点了点头，可她关注的地方却并不在此，因而问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觉醒者，所以就被首都军方发现了？”
　　“是的。“
　　青年点头。
　　“我不信。第一，作为觉醒者被军方选中是好事，这和偷我的抑制剂有什么关系？第二、你凭什么说自己是觉醒者呢？”
　　青年叹了口气，似有苦衷地说道：
　　“小月，你可能不知道抑制剂的作用。所谓抑制剂正是为了抑制导致觉醒的基因变异。或许对于别人，觉醒是件好事，但对我却并非如此。在我们这个时代，觉醒者在各国都会被当做战略意义的存在，要么加入军方成为政府的秘密武器，要么就成为实验室的研究对象。我的理想并不在此，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因此我决不能成为士兵，觉醒对我反倒是负担。我偷抑制剂也是为了隐藏我觉醒的迹象。”
　　“快说，你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胖子再次威胁，可沐晨曦却任由流川殴打，也抵死不说。小月见状不忍，胖子也只得作罢。
　　“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是觉醒者呢？你要真是觉醒者，又为何会被我们抓住呢？”
　　小月问道。
　　“我的能力有些特殊，你们真的要看？”
　　沐晨曦问道。众人点头，青年这才从兜里掏出四枚硬币大小的玉雕，放在了地上。胖子低头查看，以防中了圈套。他将玉器放在手中，反复把玩，这才发现这竟是四只玉狼，造型古朴、栩栩如生，仿佛博物馆里的古物一般。
　　再三确认之后，胖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才将玉雕放在了地上，而沐晨曦也随即盘坐于地，闭目养神，仿佛冥想一般。
　　约莫5分钟后，四枚玉雕竟散发出翠绿的光芒，仿佛耀眼的宝石，将房间照得无比通透。胖子连忙运用古卷中的方法，他立刻发现从前在空气中看到的能量，竟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源源不绝地汇入了玉雕之中。
　　“不好！”
　　胖子大致猜到了青年的用意，可当他想要阻止沐晨曦之时，却是为时已晚。四枚玉狼瞬间变化，竟化为四头能量组成的巨狼，将胖子撞倒在地。
　　一头巨狼将流川死死摁住，另外三头却如嗜血的恶魔一般，瞬间将窗前的四位机械警察撕得粉碎，就连两位被绑住的人造人也被咬成了肉酱。小月大惊失色，可全身却不能动弹，只得满眼含泪地望着青年说道：
　　“沐晨曦，你想干什么？”
　　青年摇了摇头，似乎并无恶意：“小月，我不知道你和你的新朋友有何目的，但我们不是敌人。我会保守你们的秘密，但也请你们保守我的秘密。很抱歉害你丢了工作，所以我一定会补偿你，帮你三次。”
　　“那好，快让我走！”
　　“这不行！不过如果你们要调查青木苑的话，我倒是有办法。下周天脉大赛便会开始，你们为何不扮做选手参赛？优胜的队伍便可以进入巨树，还可以见到实验室的高层，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如果你们能潜入比赛，到时我可以帮你。”
　　小月还想再说，可沐晨曦却不再理会。青年站起，骑到了一匹巨狼身上，随后便和另外三匹恶狼，跳出了窗外，只留下屋里一片狼藉，和满脸愕然的胖子与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