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生化母舰

　　“这是什么？”
　　林佳言惊讶地问道，崔柳却将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轻声说道：
　　“淡定。如果这里真是某种驾驶舱的一部分，恐怕还有其他人正在其中。我们可不能打草惊蛇。”
　　少女捂住了嘴巴，却依旧忍不住问道：
　　“你是说，这怪物是受人操控的？”
　　警官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你看下面纵横交错的通道，正好能容下两三人并排通过，旁边复杂的管道和神经元都像极了人工造物。虽然我并未听说哪个国家已经掌握了使用有机物质制造飞船战舰的技术，但是对于自然进化的动物，哪怕是变异生物，如此复杂的结构都显得多余了。”
　　林佳言满脸愕然，她依然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切。眼看着怪物破损的外壳正在快速愈合，崔柳不再犹豫，迅捷而轻巧地滑入下方通道，而林佳言也如轻巧的黑猫一般跳了下来，紧紧跟在警官身后。
　　与舱外不同，怪物躯壳内的世界，不再弥漫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腐烂臭味，反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幽香，好似麝香，又像龙涎，令人有意无意就会产生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林佳言面色沉醉，崔柳却捂住了她的鼻子，低声说道：
　　“这味道恐怕有诡，小心为妙。”
　　少女轻轻点头，随即如法炮制，捂住口鼻小心的跟在警官身后。
　　两人继续深入，没过多久，头顶之上怪物那破碎的外壳便已彻底愈合。隆隆的炮声消失无踪，繁星与月光也被遮蔽，怪物的体内就好像另一个世界，除了隐约间传来的流水声，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崔柳四处张望，心中却是无比诧异。通道之内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却依旧显得明亮无比。林佳言跟在警官的身后，她轻轻地触摸通道两侧，只觉得墙面光滑细嫩却并不柔软，仿佛婴儿的肌肤，却又坚硬无比，说不出的怪异。
　　墙壁之下，隐隐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血管与神经，更有些细如发丝的毛细血管，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两人这才意识到，正是这无数条熠熠生辉的血管，照亮了本该漆黑一片的通道。
　　又走了一分多钟，原本笔直的通道，突然变成了螺旋向下的管道，就好像华丽别墅中的旋转楼梯一般。警官和少女走了上去，他们脚下的肉壁也在感应到压力的瞬间，蠕动起来，如自动扶梯一般，将两人送到了通道的底端。
　　狭长的走廊变成了空旷的大厅，无数子宫一般的卵状肉球遍布四周。林佳言轻轻地走到了一枚巨卵跟前，她凑过脑袋仔细观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发出尖叫。
　　崔柳连忙跟了上来，半透明的肉壁之内满是液体，一个如婴儿般蜷缩的成年女子，竟赤裸着身体，沉睡于液体之中。
　　“这是什么？”林佳言轻声询问，脸上满是震惊。
　　“我不知道，但看着像是一个培育室。”
　　崔柳仔细地检查，他的目光扫描着肉卵之上的每一个细节，这才发现无数血管连接着卵内女人的身体，仿佛在和巨怪共享着一套循环系统。
　　崔柳环顾四周，心中默数，简单估算，这大厅之内竟有数百枚肉卵错落其中。两人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枚肉卵，同样是充斥着液体，但卵中的主角却变成了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这不可能，如果这里是培育胚胎的孵化室，应该全是婴儿才对，怎么会有老人？”
　　警官愈发不解，而听到他话语的林佳言也紧张的检查起其他肉卵。
　　“你看，这里是一个男人，不过他的左手和腹部不完整。这里是个儿童，但他的脖子断了。“
　　少女不停说道，崔柳也警惕的跟在她身后，逐一检查。
　　又过了一会儿，卵内的肉体从人类变成动物，有恐狼、有蝾螈、有棕熊、有猛虎，更有些造型诡异的动物，就连崔柳也闻所未闻。一股不祥的感觉逐渐在警官的心头升起，而随着检查的深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两人加快了脚步，就在肉卵的深处，林佳言再也控制不住，惊叫了出来。崔柳快速奔去，肉卵之中他竟看到了金载荣的身影。青年的身体残缺不全，但那并不英俊的坚毅面孔确是金载荣无疑。
　　“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右手捂嘴，满脸惊讶，警官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表情从愕然变成痛苦，又从痛苦变成了平静，而后淡淡地说道：
　　“这不是培育生命的孵化室，而是一个采集基因的生物工厂。这肉卵之内多半是被巨怪吞噬的尸体，它通过这种方法收集他们的基因。”
　　林佳言拔出红姬，举手便要刺破面前的这枚巨卵，可崔柳却抓住了她的胳膊，继续说道：
　　“他已经死了，即便取出这副躯体，也没有了灵魂。这里不是巨怪的要害，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少女艰难地收回了利剑，但警官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道：
　　“你安装的那些炸弹，怎么还没爆炸？”
　　“血剑的炸弹都带有定时装置。我设定了20分钟的时间。本打算在巨兽吞噬完所有的尸体后爆炸。”
　　少女思索了片刻，而后继续说道：
　　“距离现在，爆炸大概还有十分钟。”
　　“走！我们不清楚，爆炸后，这巨兽体内是否仍旧安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他的要害，或者说是核心驾驶室！”
　　说罢，警官便拉着少女的左手，向大厅的深处赶去。
　　大厅的尽头，又是一道向下延伸的螺旋形通道。和之前一样，两人刚刚踏足，肉质地板便开始蠕动，很快就将警官与少女送到了巨怪躯体深处的另一个大厅之中。
　　这座大厅似乎在先前的那座之下，面积相仿，可八面巨大的屏幕，分布四周，格外引人瞩目。
　　崔柳来到了巨型屏幕之下，林佳言也紧随其后，当两人走进，才发现这巨屏竟高达十余米，让人不得不抬头仰望。屏幕之上景物飞逝，左边的四面显示的是巨怪吞噬尸体的情景，右边则显示的是兽群与机器巨人战斗的情况。
　　更为奇特的是，这屏幕与崔柳平日所见的显示屏截然不同，它的材质晶莹剔透，水润光滑，更像是人类眼睛里的那层晶状体。
　　林佳言看着屏幕周围密布的血管与神经，不禁说道：
　　“这是巨怪的眼睛吗？”
　　崔柳点头，透过巨怪的目光，他发现丛林中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战场之上，剩余的野兽与变异战士已不足二十，而对面的机器巨人更是千疮百孔，破碎的装甲之上，激光火炮尽数毁坏，仅剩手臂之下的两部机关火炮还在发射。
　　“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如果童伊被击败，巨怪势必会把注意力放到体内，到时我们恐怕会暴露。”
　　说罢，警官便加快脚步，向着大厅中央的第三座旋转通道走去。
　　很快，崔柳、林佳言便到达了怪物体内的第三层，那里仍旧是一片开阔的大厅。相比之前，这里更像是人工建造而成，大厅的中央散布着几十个正方形的桌子，虽然材质仍旧是骨骼和血肉，但外形和常见的工作台已无太大分别。
　　每张桌子的旁边，都有一张造型奇特的椅子，椅子的背面呈现完美的流线型，而正面却深深凹陷下去，远看就像一枚打碎的鸡蛋。
　　更为奇怪的是，每套桌椅旁边都有一个书架般的装置，材质当然还是血肉和骨骼，却被排列的整整齐齐，远远看去，整座大厅就像一间巨大的图书馆，只是其间一个读者也没有。
　　“这里便是控制大厅吗？”
　　空荡荡的大厅之中，林佳言面露疑惑，可崔柳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不像。若这里便是主控室，不会一个人也没有。不过最终也要试试才知道。”
　　说罢，两人便随机选了张桌子，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崔柳才发现那桌子竟类似一张军用沙盘。他坐上那蛋壳状的椅子上，一瞬之间，竟感觉自己的血肉都与椅子连接在了一起，脑中也同时传来无数人的说话声，而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格外清楚，仿佛在他的身旁耳语。
　　崔柳听不懂女人的语言，但却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与他身体之内的夏娃之躯格外相似。
　　“是否启动利维坦知识库？”
　　女声问道，崔柳则在潜意识里发出了确认的意思。
　　顷刻间，桌面上浮出了丛林间的情景，那并非电脑投影的全息影像，而是血肉形成的实景。沙盘之上，兽群和巨型机甲不断搏杀，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只是尺寸如蚂蚁一般，小上了许多。
　　“啊！真恶心！”
　　正当崔柳专注于沙盘之时，他身后的林佳言突然发出了惊叫。警官回头张望，这才发现之前并不起眼的“书架”，此刻竟熠熠生辉，隐约间红光闪现。
　　而真正令少女感到恶心的却是，这书架之上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数十个活生生的人脑。无数毛细血管和神经元细胞将人脑与书架连接在一起，隐隐间似有红光在细胞间闪烁。
　　“不用担心，这恐怕并非人脑，只是这里的储存装置。如果这整个巨兽都不过是人造的生物战舰，那么我们平时使用的计算机被造成了人脑的形状，就不足为奇了。”
　　崔柳冷静地说道，注意力则再次转到了沙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