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抽丝剥茧

　　正午的夏城长河大桥，一片嘈杂喧嚣。由于出现交通事故，大量汽车滞留在了桥面之上。骄阳炙烤着路面，炽热的阳光让寸步难行的司机们，更显焦躁。正当人们一筹莫展、望车兴叹之时，一辆水蓝色的超级跑车，突然腾空而起，一骑绝尘而去。
　　虽然飞行汽车的出现与商业化已是两三年前的事情，可对于夏城的居民而言，能亲眼目睹这代表联邦新科技的产品，依然非常难得，尤其还是这么一部款式优美、造型奢华的超级跑车。
　　香车迎风而起，姿态翩然，而车内手握方向盘的那位少女，更是姿容俏丽、长发飞扬。跑车所过之处，男士们无不侧目，更有甚者，会在车后那似有若无的残香中暗暗咒骂：“又是二奶！”
　　驾车少女的身旁，一位年轻男子似乎听到了路人的咒骂。他表情复杂，颇为无奈地对身边的佳人说道：“我说，你们青木苑的人都这么招摇吗？”
　　少女摆了摆手，颇不以为然，道：“这不是赶时间吗？我们如果去晚了，谁知道李常青家里会不会也被人装上炸弹。更何况在新京，飞行跑车就是大路货，也就你们夏城人少见多怪。”
　　此刻车内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正是夏城警局法医科主任韩丕，而他身边的丽人自然是不久前才让他服下毒药的苏浊清。
　　不到十分多钟，跑车便到达了李法医位于河口区的住所。没有炸弹，也无须撬锁，勘察比想象中顺利得多。李常青并非一人居住，而与他合租的室友，恰好也是夏城警局的警员，名叫王东。
　　根据王东的介绍，他最后一次见到李法医是在警局失火当晚。那日李常青值夜班，可警局纵火案后，法医便一直没有出现。王东一度以为李常青死于火灾之中，可第二天中午李法医就打来电话，说是老家出事，已经请假回家了。不过让王东奇怪的是，韩丕的这位同事竟没有回家收拾任何行李。
　　傍晚时分，韩丕与苏浊清再次回到了夏城河阳区的二层小楼。屋内的餐桌前，法医眉头紧锁，而苏浊清则端着两碗蛋炒饭，从一楼厨房走进了餐厅。
　　“韩大法医，近日家中没有买菜，只能将就做了份炒饭，您可不要介意哦！”
　　韩丕没有回答，他木然的接过饭碗，机械地送入口中，眼睛却呆滞地盯着餐桌上被他重新排列的照片与姓名。
　　似乎是意外于炒饭的美味，韩丕这才晃过神来，看着眼前正盯着自己的少女，不由说道：
　　“啊，抱歉，刚刚出神了。谢谢你，现在案子没破，反倒把你这当成食堂了。”
　　苏浊清笑道：”韩法医这是哪里的话，明明是你帮我们青木苑寻找天书，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韩丕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他看了看白板上李常青的名字，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觉得李法医会在哪呢？”
　　女主人皱眉道：“他现在在哪我不知道，但之前一定是在宁其峰家。”
　　“没错，不然不会在教授家发现那么多他的血迹。可你觉得宁其峰又在哪呢？他真的死了吗？”韩丕继续发问。
　　“当然没死。”
　　苏浊清的回答让韩丕眼神微微一亮，说道：“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苏浊清有些戏谑的看着韩丕，淡淡的答道：“韩法医，你虽敏锐过人，可有时却太钻牛角尖了。如今是什么年代？你又怎么能用过去的刑侦逻辑来思考今天的案件呢？”
　　女主人走到了餐桌前，用手指了指宁其峰的照片说道：
　　“我想你一定听过克隆技术吧。其实早在上个世纪，各国就已经突破了人类克隆的技术门槛，只是碍于伦理的原因，没有继续这个领域的研究。可新月坠落以来，战争频发，各种伦理障碍早就荡然无存。在如今这机械义骸满地走，机器士兵多如狗的年代，韩法医就没想过有人会为宁其峰制作一个克隆替身吗？在绝对的技术面前，DNA和指纹可都不是障碍啊。”
　　韩丕恍然大悟，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如若世纪花园案的死者真是个替身，那么很多事情便得到了解释。
　　他看着苏浊清，兴奋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假设确实是宁其峰盗走了天书，那么他就极有必要利用替身的死亡金蝉脱壳。这便解释了，世纪家园案现场那些仿佛刻意制造的线索。而你妹妹极有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了法医办公室。至于李法医，则有可能是宁其峰的同伙。虽然还有盲点，但至少很多事情便说的通了。可他们既然有意要误导警方，又为什么要盗走尸体呢？”
　　“因为纹身！”苏浊清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韩丕也迅速反应了过来，道：
　　“你是说盗走尸体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因为他明日族的身份？”
　　“是的。”少女微微颔首，道：“要知道作为上古天谕者濒临灭绝的后裔，我们的基因对于某些人和机构，非常重要。”
　　“可即便你们，先前不是也不知道宁其峰的真实血统吗？”韩丕再问。
　　“难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吗？”
　　少女的提醒，让法医若有所思，随即说道：
　　“当日应是我最早通过尸检发现了这点，可当时，小棠和李法医都在身边。”
　　说道此处，韩丕终于恍然大悟，继续推理道：
　　“所以，小棠才会在次日重返停尸房，而李常青大概也是在那时将宁其峰明日族的身份泄露了出去。”
　　“所以弄清警局纵火案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是揭开谜底的关键。”
　　苏浊清补充道。
　　“我想有个人能帮我找到答案。”韩丕满脸微笑。
　　半小时后，苏浊清那辆水蓝色的豪华跑车便停在了流川枫胖子家的门口。少女手拿一杯刚买的果汁，而身边的法医则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朋友，并反复让苏浊清保证不会泄露自己和胖子的秘密。
　　韩丕按响了门铃，很快睡眼惺忪的流川便打开了房门。可当胖子看到法医身边那位长发披肩、面若桃花的美女，瞬间便瘫坐在地上，体若筛糠的说道：
　　“鬼！鬼啊！韩丕你个混蛋，自己被女鬼缠上了，还来找我。”
　　他正欲关上大门，却被苏浊清用脚死死抵住。
　　流川胖子惊慌失措的看着少女，声音颤抖的说道：
　　“小生自幼肾虚体弱，元阳早泄，还请神仙姐姐莫要害我。仙姑，您身边那厮，龙精虎猛，恶贯满盈，若要采补，找他即可！”
　　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出，韩丕脸色发绿，气急败坏。他向胖子怒喝道：
　　“流川你疯了？”
　　法医身边的少女却不以为意，笑盈盈的应道：
　　“你这胖子，倒也识像，既然知道本姑娘来历非凡，还不速速让我与这仙奴进屋休息？”
　　胖子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慌忙让出一条路来，口中念念有词，道：
　　“小棠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你要找就找韩丕那厮，莫要害我。”
　　韩丕这才想起，自己从未向胖子提过苏浊清。他向流川吼道：“胖子你这怂货，这不是王晓棠，而是她的同胞姐姐苏浊清。”
　　流川仍旧不信，满脸疑惑的问道：“韩丕你还骗我？既然是姐妹，怎么一个姓王一个姓苏？”
　　韩丕无可奈何，一旁的苏浊清却明白了来龙去脉，脸色微寒，淡淡的说道：“他说的没错，王晓棠是我妹妹，她真名叫苏清浊，我便是她双胞胎的姐姐。”
　　韩丕知道少女又想起了妹妹，却因为胖子拙劣的表现无计可施。三人无比尴尬，沉默了片刻，才走进了屋内。
　　最终还是苏浊清打破了尴尬。她向胖子伸出右手，礼貌的说道：“很抱歉刚刚吓到你了，我叫苏浊清，很高兴认识你。”
　　胖子连忙与少女握手，腼腆的说道：
　　“不好意思，都怪韩丕那厮没有说清。我不是故意提起你妹妹，希望你不要生气。”
　　第一次和苏浊清这么漂亮的姑娘握手，流川枫也不由满脸通红。苏浊清笑了笑，两人这才算是正式认识。
　　五分钟后，三人终于坐在了流川那间黑暗、宽大、多功能的房间里。胖子坐在屋子正中的电脑前，面色严肃，仿佛自己世界的帝王。而韩丕则如皇帝的弄臣一般，舔着脸凑到一旁，说道：“胖子，这次想让你帮我查两个人，一个是宁其峰，一个是李常青。”
　　胖子听罢大怒，骂道：“韩丕你这坏痞，刚刚装鬼吓我还且罢了，现在又让我查一个死人的下落，你当我是阎王爷的黑无常？就算我是，也要拉你下水，做那白无常。”
　　韩丕面色难看，竟无言以对。倒是苏浊清，噗嗤一笑，将来龙去脉说与流川，胖子这才应道：“看在苏姑娘的份上，我便查查看。若你韩丕，打死不从。不过我也不知从何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