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相遇

　　茂密的森林中，云傲天背负着双手在前方迈步，一言不发，而牧白则紧紧跟着他的脚步，同样也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时不时会扫一眼对方手里抓着的血藤，还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生命气息。
　　来到一棵参天大树旁，云傲天停下脚步，甩手将血藤抛向了牧白。牧白微微一怔，抬手就要去接，血藤已经化作了一道光影进入到他的体内。
　　云傲天转过身缓缓道：“过一段时间他就能恢复了。”
　　牧白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云傲天，知道他说的是血藤，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变的有些安静，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树干上，听着林中不时传来的几声异响，谁也没有开口。牧白有心想要沉下心去修炼，但心神却一直沉浸在先前云傲天和那几名沙人的一幕中，有心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纠结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我以前曾是那里的一员。”云傲天忽然开口了。
　　牧白吃了一惊，心道果然如此，于是竖起耳朵，想听听云傲天接下来会怎么说。就见云傲天洒然一笑，继续开口。
　　“那片沙漠原本是一个国家，名为天戈，繁荣昌盛，民风彪悍。当时我参加了征兵，被分配到其中一只叫做白芒小队的阵营做了个小卒，而领我入伙的队长，叫做语左，则是后来的主帅。”
　　“我跟他一直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我们在军队中是出了名的敢打敢冲。所以我加入军队仅仅不到一年，就连升了好几级，我和他都受到了军队的重视。”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天戈太强了，引发了天灾，接连一个月连降暴雨，而且天上还出现了红星，降下的大雨把整个天戈都淹没了，半数常人都被淹死其中，世界各地据说同样如此。”
　　说到这，云傲天有意无意的扫了牧白一眼，继续开口。
　　“也就是这时，我似乎感受到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指引着我让我离开这里，走向黑暗，以此走向成神之路，从此长生。这个声音极为真实，强烈，于是我也这么做了，只是，被语左发现后，他阻止了我，我拒绝了他，想要带他一起走。”
　　“我当时已经看出这个国家似乎要撑不住了，因为冥冥中那道......存在似乎是要灭亡这个国家。但语左不愿相信，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于是我们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我离开了那个地方。”
　　云傲天说完，久久没再言语，似乎是沉浸在追忆之中，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遗憾、伤感、愧疚、还有些许的疲惫，唯独没有后悔，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望着几缕透过树梢投射而来的夕阳，微微有些出神。
　　牧白的身躯忽然一颤，拳头不由得握在了一起。他想起了之前和云傲天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不愿相信眼前的老头会是走向黑暗的人，他更愿意相信他挣脱了黑暗......带着试探，他轻声问道：“那......你后来.....怎么样了？”
　　云傲天回过神，听到牧白的话，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瞳孔之中升起了诡异的微光，似乎阵纹在其间闪动。他的身躯开始发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沉默了很快，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开口。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记忆中出现的片段越来越不对劲，双手似乎充满了罪恶，恍惚之间像是出现了另外一个意识，虽然知道我一直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却是如此的陌生……我总觉得，我做的一切好像……带有某种目的，如果你明了了一切，你会不会恨我……天要变了，我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我想再试一次……啊——”
　　说到最后，云傲天已经是歇斯底里，大吼了出来，那股无意识掀起的波动瞬间将方圆数里一下子夷为了平地，牧白也在这股强大的波动下被掀飞出去。
　　“嗡——”
　　关键时刻，牧白的识海之中那棵小树苗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击。瘦小的躯干被那恐怖至极的波动一下子折断，哇的吐出一大口奇怪的液体，随后化作一道光影重新没入他的体内。
　　波动引发的狂暴能量虽然已经被挡下，但刮起的狂风却依然呼啸而至，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刮在牧白身上，将他掀飞了出去，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牧白挣扎着站了起来，心有余悸的望向云傲天所在的方向，此时那里已是一片平地。云傲天正静静站在那里，身上散发着恐怖无比的波动，与此同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颤动，像是一晃而过，牧白目光一滞，只觉得似乎有一股奇怪的气息瞬间没入了对方体内。
　　然后就见云傲天的身体突然抖动了起来，整片山河都在随着他的节奏开始缓缓摇动，发出了阵阵哀鸣。他的身上升起了几缕黑色的气息，几乎化为了实质，在他上空盘旋，看起来极其渗人。
　　此时的云傲天体内就像是多出了一个冰冷的意识，让他变的极为陌生。牧白虽然站在远处，但如此距离之下他抬眼望去，却觉得有一种极其渗人的感觉似乎悄然而至，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完全消失了。
　　如今牧白感觉到的，似乎只有阵阵寒意，好像一块寒冰，摆在了他的眼前，完全没有一丁点生命的气息。没错，牧白此时看云傲天，就有这样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活人。
　　“天难收，地难葬，我乃天诛！这世界由我去灭！”
　　云傲天冷冷的开口，丝毫没有感情，双手背负在身后。话音一落，他抬头望向高天，冲天气势散发而出，席卷上空，那原本有些沉闷的天空，顿时笼罩了一大片的云朵，一股庞大的意识正在聚集，似乎要将他抹去。
　　“何人在此撒野！”
　　就在这时，一道嚣张的声音从远及近瞬间而至，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将云傲天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冲天的气势也随之横扫，直接将来人直接扫翻在地。
　　来人正是伽罗，他远远的就感受到了这里的异动，于是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心下也是一喜。想着尽早结束这里的战斗，好赶回去继续未完的战斗。他一想到女郎那婀娜多姿，丰润如玉的身体，喉结不禁动了动，忍不住血脉喷张。
　　他原本是个迦楼罗，血统还算纯正，本就生性好色，侥幸之下获得一枚化形果，吃下之后没有了劫数的阻扰，他的实力一路飙升，好色的本性就更加的显露无疑，性格也变的越发嚣张跋扈。
　　云傲天一步跨出，来到了伽罗身旁，随意一脚踩下。伽罗心中大惊，想要化作闪电瞬离此地，却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这一脚已经直接踩了下来。
　　“噗——”
　　一脚踩下，血肉横飞，伽罗在云傲天这一脚之下居然直接被活生生踩成了肉酱，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云傲天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神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而伽罗乃是大荒的使者，实力强大如斯，却连云傲天的一脚都没顶住……
　　......
　　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之上，大雪纷飞，狂风吹来响起呜呜之声，常年无人踏足此地，却有一个紫发青年正盘膝而坐，双眼紧闭，身上早已覆盖了厚厚的积雪。
　　就在这时，青年茫然睁开双眸，扫了一眼四周，神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中露出心悸之色，赫然就是伽罗。先前死去那人虽然也是他，但却只是他的一具灵身......他皱了皱眉，长长呼出一口气，长身而起，身形消失在原地……
　　......
　　云傲天一脚踩下，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缓缓地转过了身。看到牧白，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波动，一抬手，压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这一瞬间，牧白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身体完全动弹不得，那种无力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唰！”
　　云傲天随意的一抬手，一道银光瞬间而至，前所未有的危机在脑海里炸开，牧白的身体终于从动弹不得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想要有所动作，但已经完全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牧白身前，随意的拦下了这一击，牧白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静静地屹立在此，像是跨越了永恒，穿越虚空而来，一身陈旧的铠甲，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不会是……
　　牧白的心中有所怀疑，云傲天面无表情的开口，顿时让牧白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语左。”
　　此时站在牧白前方之人，正是语左。
　　他们之间，除了之前那件事，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为何眼前这个叫做语左的人，云傲天说他当初没有离去，为什么会是血肉之躯……牧白如此想着，脑子一下子乱了起来。
　　“你果然还是选择了黑暗。”
　　语左开口，声音有些粗犷，但却极为平静。
　　“世间并没有所谓的黑暗，最大的黑暗，其实还是人心。”
　　云傲天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人心一旦变了，道也就变了，你的道，早已徒做了嫁衣。”
　　“没有所谓的嫁衣，我的道，就是永恒！”
　　“可你终究还是败了！”
　　“这一世将为我铺路，谁人敢挡？”
　　“该成的早就成了，你终究还是残了！”
　　云傲天愣了片刻，随即冷冷开口。
　　“我的道始终坚定，这一世就是我的见证！”
　　“你不会成功。”
　　“你要阻我？”
　　“职责所在！”
　　“可笑的职责，那就战吧！”
　　云傲天身上一股气势冲天而起，如同一尊战神当空而立，一拳袭来，天地裂变，山河哀鸣。
　　语左抬手在身后划出一个圈，像是圈住了天地，同时也隔绝了牧白也这圈中所有的联系，一场大战，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