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纯粹的祝福

　　江雨收回的视线正巧碰到周泽楷张嘴有话要说，食指极快点唇，“嘘！如果周队是要说道歉或者道谢的话，还是免了吧！毕竟人气高，粉丝多又不是你的错！希望我刚才的行为不会让周队损失一枚女粉。”
　　“不会。”周泽楷摇头说道。
　　江雨不置可否地笑笑，起身拎过手袋，说道：“劳烦周队去门口等下，我去拿打包好的东西。”
　　“你说....那女的不会是周泽楷女朋友吧？！”
　　“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孤男寡女的午休时间出来逛街，连点餐都点一样的，”那位同事手指大力戳上打包好外带的红茶杯盖，语气笃定，“绝对有问题！就算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女的也肯定喜欢周泽楷！对了，我还看到她脖子上有个草莓....”
　　“草莓？”粉丝妹子歪头疑惑，那是什么？
　　“哎呀，你要不要这么单纯啊？！就是吻痕！！带着吻痕跟着个男人出来逛街，能是什么好女人！”说到这里，那位同事发出一声嗤笑。
　　江雨停步在距离柜台五六步远的地方，忍笑听完了这一席的胡说八道，指尖循着记忆摸上颈侧的那处，隐约还能感受到属于那人的温度。
　　她没有刻意去遮掩那处吻痕，甚至都连自己都快要记不得了。没想到，与她相熟的人没能注意到的，却是被这位一面之缘，且敌意深重的店员给发现了。
　　也真是亏得她能理直气壮的就着一个吻痕，把自己定性成个坏女人。会不会太幼稚了....
　　再度迈开腿，落脚的力道逐渐增加几分，高跟鞋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由清脆过渡到隆沉。
　　背后偷嚼舌根被当事人现场撞破，两人俱是一惊，身体猛地僵直起来。
　　无视两人的尴尬面色，江雨绽开个自进店以来最为灿烂的笑容，柔声轻语道：“两位对于周泽楷的喜爱以及关注，我仅代表轮回俱乐部向两位表示感谢！”不大的音调像是个妖孽化了形成了精，挥舞着两个巴掌左右开弓地招呼上站在柜台内的两人。
　　对方话中刺人的嘲讽被悉数接收，正经八百的身份戳破臆想，粉丝妹子携着她那位同事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直想要找个地缝钻上一钻。
　　江雨像是没有发现对面的窘迫一般，脸上仍旧保持着明媚的微笑，她伸手在虚空中一点，“打包好了吗？”
　　粉丝妹子急于结束这场尴尬，双手托起两个纸袋，梗着嗓子迫切地说道：“您的餐点，请...慢走！”
　　懒得再多做计较，江雨接过袋子提溜在手里，转身朝向门口，还没走几步就又听到身后传来那位同事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
　　“装什么装！”
　　江雨站定，隔着五米的距离回头，丢出个嘲讽的笑容，扬起的语调里满是嚣张挑衅，“姑娘，你应该上过学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作为一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连‘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样的浅显道理都不懂？你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构成对我的人身攻击了吗？”
　　“你有证....”
　　“证据是吗？”江雨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朝着她晃了晃，“我当然有！”才怪.....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江雨会有此一招，短暂的怔楞停顿过后便落于下风。
　　江雨持续着痛打落水的气势，说道：“我是不是好女人？我男朋友知道就可以，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姑娘，还单身吧？谈过恋爱吗？”江雨单挑着一侧眉头，食指在颈侧一点，语气中带上点怜悯：“这是情侣间恩爱的小情趣，我想你是不会懂得的。给你个温馨提示，没脑子还嘴碎的女人，真心不招人疼，还只会让人感到厌恶！”
　　一口气说完后，江雨连看一眼对方都觉得多余，颇有气势地转了个身带动起及腰的亮泽长发摇摆出个优雅的波浪。她冲着闻声而来的周泽楷笑笑，下巴朝门口一扬，率先走了出去。
　　“对不起。”低落情绪经过纯棉口罩过滤加工让声音更显沉闷，但总算是结束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沉默。
　　江雨就近找了个长条板凳坐下来，仰头去看周泽楷，“周队似乎很喜欢说‘对不起’....虽说男人有担当是好事，可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吧！周队的粉丝数量一定很多吧？这样庞大的粉丝基数，年龄大小、素质参差，有温和的也有极端的，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行为都不该由你来道歉。”
　　江雨眼中的愠怒直直地落在周泽楷身上，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憾然。
　　墨镜后面的眼睫垂下遮掩住视线的落点，周泽楷心里清楚江雨说得没错，可他依旧为刚才的遭遇感到抱歉。
　　全明星周末发生的事情，给周泽楷带来的震动极大，以至于后来每次见到江雨，他都会行动先于理智的生出些怜惜的保护欲。
　　脆弱易碎的白瓷，瓶口满溢着绝望，在昏暗中映出点点细碎的微光，再轻的拥抱都有可能将她推入深渊。绵延的泪水脱框而出，浸透胸前附着的那两层单薄布料，瞬间便失了温度，冰凉刺人。
　　或许....是那泪水裹着悲戚一同渗入皮肤，让周泽楷也有了与那时江雨相通的切身感受吧。
　　在那之后的每一次见面，江雨都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不停覆盖刷新着她在周泽楷心中留下的，那过于深刻的第一印象。
　　精明、理智、凌厉、强势，甚至是冷酷....这样的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大概都不会是被给予保护的那个。可周泽楷在亲眼窥见了层层坚硬包覆下的柔软内里后，他不由自主地想去为江雨做点什么...
　　在光影模糊的选手通道里，江雨向自己要了三十秒的时间，半分钟能做些什么？
　　三十秒钟过后，江雨眼角噙着点滴泪水的光泽，微笑着跟自己道了声谢，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
　　孤零零的一个背影在延伸的距离中逐渐模糊，极力保持着平稳笔直，但却还是露出了难掩的疲累，摇摇欲坠。
　　如果能抱抱她、拍拍她的后背，她会不会好受些？
　　如果能把她送回蓝雨看台，她应该能得到更为及时的照顾吧？
　　如果能再早点跟喻文州解释清楚，她大概就不会只身一人出走G市了吧？
　　......
　　周泽楷曾将这些缭绕于心间的怜惜、担忧、内疚，糅合成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晦涩情感。
　　当喻文州带着她来向自己道谢，开诚布公地介绍说江雨是他的女朋友时，周泽楷第一反应是：她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在那个小露台碰见江雨时，周泽楷问清了全明星周末那晚的误会，同时也看到了江雨对喻文州的安心依赖。
　　连番上演了几出好戏，混乱热闹得过了头的包间里，周泽楷旁观着，逐渐清晰了自己的那份情感。
　　与情爱无关....自己是带着最为纯粹的祝福，想在感同身受了江雨那绝望崩溃的三十秒后，看到她能一切安好！
　　“周队？”
　　“周队？！”
　　江雨仰着脖子一声大过一声地唤着周泽楷，但对方却丁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尊凝固了的雕塑。她脑海里倒带似的捋了遍自己方才的那通说教，似乎也没有哪一句经典到把枪王大大敲打至愣住的程度吧？！
　　眼看动嘴不行，就只能上手了，本着尽量优雅知性的行事原则，江雨准备先拽拽周泽楷的袖口试试。
　　还没等手指搭上袖口折起的布料，周泽楷的定身状态便已解除。江雨抬手的动作顿住，立马改了个看起来不那么违和的拍拂走势，最终落在自己的裤腿上，装成是要打灰尘的样子。
　　周泽楷从回溯的记忆中抽身回来，两片薄唇开合微小地嗫嚅着，犹豫不决。
　　想要从周泽楷这仅仅露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脸部皮肤里看出蛛丝马迹，显然是异想天开，于是江雨直接问他道：“周队，什么情况啊？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周泽楷摇头否认，些许的犹豫为他接下来的问话积蓄了勇气，他一字一顿地郑重问道：“过、得、开、心、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问话，让江雨措手不及，不明所以。她揣度着周泽楷问得应该不单指当下，而是自己现阶段的生活状态吧？
　　江雨没有去深究周泽楷问话的原由，只是就着与他相等同的郑重如是作答道：“很开心！”这三个字说出口，江雨脸上的笑意真挚明快，她想到了喻文州跟蓝雨的大家，那几乎是她现阶段生活的全部，同时也是她热爱着的全部。
　　“那就好！”
　　江雨无法得知在墨镜口罩武装下的周泽楷是何种表情，更加无法了解到他说这些话是出于何种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看似突如其来的问话以及自己给出的回答，对于周泽楷本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
　　站在来时下车的马路边，周泽楷卸掉全副武装露出张素面朝天的帅气面容。身后的逆光临摹描绘出瘦高的身量，他朝着江雨挥挥手，清朗笑容里依旧带着腼腆。
　　“注意安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