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今天有几件事儿要宣布！”
　　顺子从不是婆婆妈妈，踟蹰不前的人。有些事儿，他必须去做，为了死去的刘老实，为了避免将来发生更多的悲剧，甚至为了白大壮。
　　他这一路走来，一直在想：“若我早点发现苗头，及时制止，怎么会出现如今的情况？肯定不会。”
　　内疚和自责已经于事无补，他为今之计能做的也仅仅是，转变刘老实在众人心中的样子。
　　他不是一个杀人犯，更不是一个偏执狂。
　　这一切的骂名都不该他一人承担。
　　替刘老实说话，不仅不会对公司有任何好处，而且还会给公司带来动荡，可顺子不得不说。若不然，他良心不安。
　　顺子深吸一口气，想着该从何说起。
　　来的路上，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可到了办公室看见这群人，那一肚子话都想争先恐后往外冒，话到嘴边，顺子却迟疑了。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知该从哪里开头更合适。索性那就从刘老实开始。
　　顺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刘老实的辞职信。
　　刘老实的辞职信上就了了几行字，却深深地烙印在顺子心中。
　　一开始，顺子觉得好笑，当时他心道：“怎么有这么无趣的辞职理由呢？”
　　可随后，随着他得知刘老实的自杀，满心疑惑：“这人到底怎么了？为啥会杀人，为啥会自杀？”
　　紧接着，他探魂，了解所有始末，心里满是愧疚：“公司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逼死了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作者。”
　　而如今，只要他想起刘老实那几行辞职内容，满心针扎似的疼痛：“这个世道真的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上绝路。这样的事儿，竟然发生在我的公司，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第一句：“同事挑肥拣瘦，工作不顺。”
　　同事挑肥拣瘦，这自不用问在场的人，顺子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看遍刘老实的记忆，得知那个挑肥拣瘦的人就是白大壮。
　　现在想起白大壮，顺子心里就恨的牙根疼。
　　除了同事挑肥拣瘦，自然还剩下工作不顺。工作不顺的原因大部分都是领导造成的，不管面前这些大大小小的领导认不认，这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王装装，你说说刘老实这个人！”顺子伸手一指王装装道。
　　闻言，众人齐刷刷扭头用异样眼光看着王装装，想要从他的一丝一毫的动作中看出花样来。
　　老板为啥第一个问他？
　　难道他是刘老实的同伙？不会，刘老实那种人怎么会跟王主管扯上关系？
　　难道王主管跟这件事儿有牵扯？
　　难道王主管跟老板有关系？是了，肯定是如此。
　　在座的众位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到处纷飞，一个个揣测着王装装，揣测着顺子，揣测着他俩的关系。
　　不仅其他人毫无头绪，就连王装装自己都不明白顺子为啥问这么一句话。
　　顺子之所以问王装装，因为他在刘老实的记忆力发现了这么一个人。
　　王装装在刘老实的记忆力压根不深刻，似乎他们没有多少交集，但顺子却知道王装装每一次对刘老实的嘲讽，说他穷，说他娶不上媳妇儿，说他是垃圾，故作姿态拉拢的可怜刘老实，……，虽然次数不多，但都对刘老实有着致命打击。
　　刘老实看不清楚，可顺子却能。
　　更可恶的是，王装装当上领到后，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刘老实，把刘老实当成了他跟牛二小博弈的棋子。正是他的举动成了压倒刘老实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老板让说说对刘老实的看法，他就说呗！反正刘老实已经死了，还不是任凭他上嘴唇碰下嘴唇，说什么就是什么。
　　“咳咳”
　　王装装也学着顺子轻咳开嗓，开口：“刘老实这个人就是个垃圾！”
　　闻言，顺子脸上立刻露出了鄙夷神色，他在刘老实的记忆里，可不是一次两次见到王装装莫名其妙的说刘老实是垃圾。今天，他倒要看看，刘老实在他王装装嘴里是怎么样的垃圾？
　　顺子眼神的变化，被王装装捕捉到。
　　他以为顺子这鄙夷神色是针对刘老实的，神情稍一激动，说的更加起劲：“刘老实哪哪都垃圾。家里没钱，他自己也挣不到几毛钱，见谁都怂，都三十岁了还没结婚，……，这种人就不能接触，辞职就辞职呗，还毒死了白大壮，真是的！，……”
　　若按金钱势力的标准来说，刘老实的确是垃圾。
　　王装装是什么人，顺子也略知一二。
　　一个勉强算是官二代的人，看见穷人，一开始或许会装装样子，跟你客套的亲近，可那股骨子里的看不起，随着时间推移，终究会凸显出来。
　　王装装没有升任主管时，曾经是刘老实的同事。俩人交集不多，但也相安无事。可随着时间推移，工人和工人之间交流的加深，渐渐知道刘老实是那种最穷的一种人后，他便有意无意的恶语相向。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阶级对立？
　　或许王装装的恶语他自己都没放在心里，可却给刘老实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今天顺子让王装装发表对刘老实的看法，就是为了从侧面证实刘老实记忆的真实性，以及了解王装装这个人。
　　如今看来，顺子对王装装很失望，不仅失望，而且还很厌恶。
　　顺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就是一个穷人，多多少少有些仇富心里。尽管他现在有钱了，当老板了，依然如此。
　　看着眼前这个夸夸而谈的王装装，就想起了小时候，村子里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富人家的孩子，有些人被欺负成了傻子，有些人被欺负的退了学，有些人无法忍受欺负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刘老实这件事让顺子深刻思考，思考办工厂的意义？
　　为了挣钱么？不完全是。若为了挣钱，这小小的顺康制药厂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了工厂里的工人么？也不完全是。虽然他没有完全为了工人考虑，但内心深处已经想要带领着他们发家致富。
　　顺子现在的境界依然没有那么高，没有高到可以上升到国家，社会的层面。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让自己的工人有钱拿，工作的舒服，最重要一点，那就是对他由衷的尊敬。
　　只有这样，他才能体味的到上等人那种感觉。
　　而如今呢？
　　如今他工厂里来了一个高姿态的人，一个处处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的人，让顺子从骨子的讨厌。仿佛这个人就是来跟他抢风头，抢地位的一样。
　　那个王装装不仅让他讨厌，而且还是迫害刘老实的帮凶，严重破坏了他心中那份美好的期望。
　　这个顺康制药厂是老子的。
　　老子不想让谁干，谁就得给我滚蛋。
　　王装装依旧在喋喋不休。
　　他真是看够了，也听够了。就连靠着墙边一脸冷色的刘大伟脸上也出现了嘲弄的神色。
　　“够了！”顺子不耐烦摆摆手。
　　王装装并未察觉不妥，不过也识趣的住了嘴，舔着一张大饼般肉乎乎的脸，伸长粗短的脖子，等待着顺子的训话。他如此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等顺子的夸奖。
　　可顺子会像于子文一样夸他么？
　　不会。
　　顺子是顺子，不知道王装装是哪根葱！
　　“第一个决定，王装装你被辞退了！”
　　顺子话音一落，办公室里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神色，除了刘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