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唐卫楚（7）

　　说罢，仿佛是觉得光让哥哥戏弄自己不行，她也要戏弄回去似的！唐墨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故作正经道：“咳咳，哥哥啊，前儿我听爹娘说，哥哥今年已经十五了！往常哥哥要去边关，如今留在府里，哥哥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笑着贴了上去，唐墨挤眉弄眼道：“爹娘让我来问问，哥哥可有心仪的女子？”
　　唐卫楚果然红了两分脸，他常年征战，皮肤不如在家里时的白皙，而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眼下他的脸隐隐逼近古铜色，想来是羞了。
　　唐墨鲜少见到他那副模样，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哥哥，快早点给我娶个嫂子回来！”
　　唐卫楚微嗔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无奈道：“你啊！”
　　唐墨笑了好一阵子，慢慢停了，又把脸贴在哥哥的怀里：“哥哥你不知道，墨儿很想哥哥的！哥哥要是能一直留在家里就好了。”
　　唐卫楚年纪虽然渐长，几个小辈的年纪却是一个比一个小，加之楚国民风开放，没什么男女大防的顾忌，故而唐府里这些小孩子都喜欢往唐卫楚的怀里钻。
　　以前唐三姑姑还逗过唐墨：在校场最是厉害无比的唐女侠，怎么回回见了哥哥就撒娇？
　　唐夫人笑：“这是他们兄妹二人感情好呢！”
　　唐墨也不羞：“娘、小姑姑，你们不知道，哥哥像大山一样，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我们都很喜欢哥哥。”
　　唐夫人笑着来拍她的脸：“什么像大山一样？肚子里没点墨水，信口胡来。”
　　唐墨爱习武不爱读书，性子又是最直爽不过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这回她可不是随便拈来的词语！在她的心里，唐卫楚就是一座大山，一座能为所有人遮风避雨的大山！
　　府里孩子不少，她作为年纪最大的一个，常常要不苟言笑才能做带头作用约束弟妹。久而久之，唐墨养成了一副沉静的性子。在父母，爷爷，弟弟妹妹面前，她始终是淡然的性子，唯有在哥哥这里，她才卸下心里所有的担子，把最娇俏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唐卫楚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越大越像个孩子，哥哥不是特意留下来陪你们了么？”
　　唐墨高兴得很：“我知道，哥哥最好了呢！”
　　唐卫楚想起母亲前两日同他说的话，开口对唐墨道：“母亲说墨儿很不喜欢读书？”
　　“哥哥要来当说客么？”唐墨不开心，“我才夸哥哥好呢！”
　　“你啊！”唐卫楚无奈道，“哥哥并不赞同母亲的看法。”
　　唐墨一听，刚要高兴，又听唐卫楚的语气微微一转，“不过呢，哥哥也不赞同你不读书的选择！”
　　一张欢快的脸马上丧了气。
　　唐卫楚摇摇头：“妹妹不爱读书，无非是因为书本的东西大多冗长的很，你看似性子安静，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捣蛋的！看不进去书很是正常！不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不无道理！墨儿不是一直想和哥哥一起上战场么？要是不好好念书，连军情紧要都看不懂？更不要说繁杂的地图，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密报！”
　　他说的很有道理，唐墨听了却有些不服气：“我识字的，不过不爱看书，又不是看不懂那些东西。”
　　唐卫楚温润道：“妹妹聪明，一点即通，若真不愿意看书，哥哥也不勉强你。这样吧，我把以前我在边关留下来的手札拿给你看，对哪方面有兴趣，就来问哥哥，好不好？”
　　唐墨抿了抿唇，倔强的顶了一句：“哥哥每次带回来的手札，我都会看的。”
　　唐卫楚含笑不语。
　　其实，唐墨为了让哥哥放心，每次都会假装认真看书的模样。唐卫楚每每替她把歪的书扶正，哪里不晓得妹妹的心思。唐墨大概是想，自己要是好好读书，哥哥就会多留下来几日陪他。
　　如今好容易有了空闲时间，唐卫楚自然要好好教教妹妹。但这会儿唐墨兴致不高，唐卫楚思忖片刻，索性不再说了。
　　两人又转了话题，从练武趣事讲到调皮捣蛋，好不快活。可是但凡提到从前，唐墨还是会想起那时哥哥离开的时光，有些苦涩道：“哥哥每次去边关都是一两年才回来，墨儿真的很想念哥哥。哥哥待在家里的时间不长，想找哥哥找不到……只能忍着辛苦。”
　　唐卫楚知道妹妹大了，却不想她心里如此依赖自己，而今听闻唐墨同他述说心事，亦不好受！良久，才想出了个主意：“墨儿院子里有一颗老梅树，是不是？”
　　唐墨不明白他突然提及这个做什么，愣着点了点头：“是啊！”
　　唐卫楚负手而立：“这样，哥哥每次回来，就在老梅树下埋一件礼物。墨儿想哥哥的时候，就去把礼物挖出来瞧瞧，权当哥哥在家里一样！”
　　唐墨没有玩过如此新奇的玩法，开怀笑道：“真的么？就像小时候躲猫猫那样，哥哥会给墨儿藏礼物？”
　　唐卫楚点头：“嗯，哥哥会埋些好东西，墨儿实在想念哥哥的时候，再把它挖出来。”
　　唐墨立刻笑了：“好啊！那一定得是要很好的东西才可以哦！”
　　“好！”
　　言语笑谈间，有轻柔的脚步声轻轻踏来，两兄妹齐齐转头看向来人，异口同声道：“天白来了？”
　　容家最负盛名的才子容老九从园子外踏了进来：“唐大哥，墨墨！”
　　他一向性子淡淡，此刻走过来却是容光焕发，精神极了。容天白的眼紧紧黏在他二人身上，热情的几乎要酝酿出火来。
　　唐卫楚看了看容天白，又瞧了瞧唐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含笑道：“天白常常来唐府么？”
　　容天白本想说不是，可心里担忧如此目的会太明显，红着脸道：“嗯，常来。”
　　唐卫楚看了看羞赧的容天白，又瞧了瞧一脸无事发生的唐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唐容两家交好，你常来这里……甚好！”
　　容天白没有听懂他的暗指，只当唐卫楚是真的欢迎自己，温润的脸更是激动不已。
　　“唐大哥，我前些日子病着，听着大军起帐的消息也没有来送送你！病一刚好，母亲说唐大哥这回就留在了京城，我不信，所以特意冒昧前来看看。”
　　唐墨翻了个白眼：上前拍了拍容天白有些羸弱的肩膀：“你说话这么文绉绉的干什么？想来唐府玩，想来找我大哥直接来就是了，扭扭捏捏的，倒像个女孩子。”
　　容天白睫毛一抖，脸红的更厉害：“我不像女孩子。”
　　唐墨笑的更厉害了：“哈哈哈，和你开玩笑呢，这么认真作甚？”
　　容天白头埋得更深了。
　　唐卫楚开口解围：“天白，你上次派人移栽过来的桃花，开的很是漂亮！许是知道你今儿要来，攒了好久终于开了！”
　　容天白这才抬起头来：“唐大哥喜欢就好。”骤然想起什么，“唐大哥还要去边关么？要不，我让人往边关送一两株过去，这样唐大哥在边关也能瞧见桃花。”
　　唐卫楚眼神一亮，旋即暗了下来：“太麻烦了，再说了边关也不适合桃花生存。虽说山桃花有水就能活，那边却是贫瘠的很，山桃过去恐活不成，还是不要浪费了。”
　　容天白的眼神也跟着黯然了下去，他有些失落：“哦……”
　　唐卫楚对他笑道：“你的心意，唐大哥领了，这些山桃花很美，即便未来我再去边关，心里想起来现在的美景也会很开心的！”
　　容天白点了点头：“好！”
　　唐墨上前道：“都晌午了，别在这里站着了！天白你来的正好，小姑姑今日做了好多好吃的，你正好赶上，咱们一起过去吧！要是晚了，准被瑶儿这个贪吃鬼给吃光了！”
　　三人说完一并往外走去，春风吹落了桃花，在三人身后扬起一阵庞大的花雨，看起来纷纷霖霖，宛若人间仙境。
　　唐卫楚第三次来这里时，手上提了一坛子酒。
　　聚贤轩本该是拿来会客的地方，但唐家的几个小辈朋友不多，每每有朋友造访，皆是一股脑的往各自的屋子里钻！这里除了山桃树什么都没有，谁也不稀罕来这了！
　　桃花一谢，唐卫楚也不爱来此处。
　　第二年桃花开的时候，唐卫楚病着，没来得及看。第三年还没开春，他又随着大军去了边关，桃花洋洋洒洒的落了一院子亦没能见上。幸而唐墨晓得他爱桃花，特意随信寄去几朵，以解思乡之情。
　　聚贤轩就这么荒了下去，无人前来，也就无人打扫收拾庭院，这里的杂草茂盛，野花亦有不少。
　　唐卫楚大步流星的踏过那些花草，将酒坛子搁置在院子里唯一一处石头桌子上。
　　时光过的快得很，如今距离楚言改名唐青梵已有四年时光，唐府里的孩子们都似吹了气一般，开始疯长个子。而唐卫楚，眼下也已经十九岁了。
　　旁的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娶了亲，偏偏唐卫楚常年留守边关，唐夫人就算急着要同他定下亲事也没办法。
　　这次回来，唐夫人本来高高兴兴的要和他商量这桩事情，谁知道容夫人居然死在唐府！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眼瞅着唐容两家关系就要破裂，谁还有心情提婚事呢？
　　唐卫楚拨开酒坛盖子，就着月色猛灌了一大口。
　　清冽的酒香飘远，他如饮水般毫不节制。
　　庭院门口传来脚步声，唐卫楚放下酒坛，看向来人，拱手道：“小姑姑。”
　　唐雨脸色很是憔悴：“小楚约姑姑来这里见面做什么？还约这么晚的时间……如今唐府……小楚还是要多多注意些。”
　　唐卫楚喝了酒，胸口反而热辣辣的疼，他直接道：“约小姑姑来这里见面，是因为聚贤轩现在根本没人来，最适合谈些隐秘的事情！我……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唐雨叹了口气：“你说吧。”
　　唐卫楚道：“小姑姑为什么不告诉容家，容夫人乃是自杀！为什么要自己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唐雨本就冷寂的脸霎那间苍白一片：“小楚，你怎么……”
　　“小姑姑，容夫人的死因，她握刀的姿势，还有那刀入心肺的位置……随便换个明眼人来都看得出，容夫人是自杀！为什么容家人苦苦相逼的时候，小姑姑一句话都不说呢？究竟是什么隐情？小姑姑要替容夫人隐瞒什么？”
　　唐雨皱了皱眉：“我能隐瞒什么……”
　　唐卫楚上前一步：“小姑姑，你是个爽快的人，从来赏罚分明就是怕别人误会您、抓您的小辫子！但是这回，容家借着这件事情和唐家翻脸，小姑姑为何只字不言？”
　　唐雨捏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你既然知道容家是借机发难，就应该晓得不管阿莲她是怎么死的，容家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听得进别人的解释。”
　　“就算容家不听，小姑姑也就不讲了么？”
　　唐雨抬头看了看月色，眼角却流下两行清泪：“我不讲……自是有原因的，小楚，姑姑心里真的很苦，姑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唐卫楚道：“既然姑姑拿不定主意，不如告诉我真相，卫楚也好替姑姑出主意。”
　　唐雨张嘴欲说些什么，唇.瓣却是忍不住的颤.抖，她的身体像是抽搐了一般，站在原地瑟瑟的，让人看着心疼。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小楚……小楚别问了，此事即便说出来，也是毫无用处的……瑶儿她……”
　　“此事关系瑶儿？”唐卫楚怔了。
　　唐雨马上醒觉过来，将唇闭的紧紧地不肯吐露一个字了。
　　唐卫楚见状，也不逼她，摇了摇头道：“也罢，姑姑不愿意说就算了！卫楚今日前来，还有一桩事情要委托给姑姑。”
　　唐雨道：“什么事？”
　　他伸手，将怀中一个令牌递了出去：“这是黑玉令，请姑姑收好。”
　　“黑玉令？”她从未听过这玩意，“黑玉令是什么东西？”
　　唐卫楚深吸一口：“阿言来唐府以后，我留在府里，花了近两年的时间，培养出了一支暗卫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