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墨枕淋漓书

　　范登峰叹息道：“想不到我们几人对秦大龙头忠心耿耿，却……”江震雄也是满脸惨白，道：“是啊，真没想到……”
　　柳塞山笑道：“这下你们可以死心了吧。”说着将信纸合好又装进了信封中。他看陈拓还是一脸不屑之色，道：“怎么？陈兄还是不相信？”
　　陈拓却不理会他，只见他对聚义寨寨众高声道：“还请普洱县郑县令出来相见，阁下笔黑仿写果真是天下一绝啊，在下十分佩服。”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范登峰和安少东互相看了看，都道：“这信是假的？”
　　司马铭几人一听普洱县令郑大人几个字，都想：“莫非是那个横征暴敛的郑宋鲁？”
　　柳塞山道：“陈兄，江湖中人跟当官的有什么关系？如想拜见本地县令，想喝最正宗的普洱酿，等事了之后我陪你去便是了。”
　　陈拓道：“柳兄，你这把戏瞒得过别人难道能瞒得过我？”
　　柳塞山道：“哦？什么把戏？”
　　陈拓道：“你应变也是了得，刚才与我们说话这会，就叫了混在你手下中的郑宋鲁大人妙笔仿写了这专封信吧。”
　　柳塞山道：“胡说八道。”
　　陈拓道：“是么，你说秦帮主是何是将信给你的？”
　　柳塞山道：“已有半月有余了。”
　　陈拓道：“既是如此，秦帮主远在交州，而你取义寨则在庐陵，相去何止千里，你十五日前接到秦帮主的书信，自算来在三帮九寨各地飞鸽传书传送书信也要十来日，也就蠊这信已有月余，千里长途到现却是墨枕淋漓如同新写一般，难道还不是做假？”
　　柳塞山听他一说，先是一愣，接着干笑两声，司马铭已听出他这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他其实也一直怀疑此人必有诡计，只是想看他们内部如何进行下去，是以一直未发一语，刚才听得金乌寨寨主陈拓将事情一一说清，心想此人果然最为精明，柳塞山终究未能瞒得过他。又听柳塞山道：“陈兄，你也在三帮九寨多年，难道不知秦大龙头有他专用的绢纸传信，自然跟普通信件不一样。”
　　陈拓道：“不错，纸是不一样，但字迹墨迹的干燥却是骗不了人的，你那信上墨汁明显未干，显然是新写的，你聚义寨中自是没有这样的能手，但本地县令郑宋鲁大人却是能仿百书，这我早就有所耳闻，是以不能不疑心。”
　　柳塞山道：“怎么，你怀疑我勾结官府？”
　　陈拓道：“用不着这么难听话，什么叫勾结啊，你我开山建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与官府没打过交道么？再者秦大龙头是搞私盐买卖的，能少得了与官府打交道，这可是个肥差啊——”他最后把话拖得老长，很明显是说柳塞山与屠四海谋得秦行锋的位置之后，与当地官府合伙贩卖私盐。
　　本来已经冷了半截心的范登峰几人一听陈拓的话又起了精神，觉得其中蹊跷太多，不能就此做罢，只见凤尾寨寨主安少东右手拿着折扇在自己手上敲了两下，走上前道：“柳寨主，还请你把刚才那封信拿过来给我们看看，我们这儿也有秦大龙头的信，也是亲笔信，咱们对一下便就是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司马铭见那信果然与柳塞山刚才拿的一模一样，也是有着两条黑龙张牙舞爪，正是蛟龙帮的标志。
　　柳塞山脸色一沉，道：“怎么，刚才你们可都看到了，那分明就是秦大龙头的新笔信，怎么现在却不信了？再者，墨迹虽湿，但这岭南之地向来潮湿，绢纸上的字迹有些洇那又如何？”
　　武行空冷笑道：“刚才陈兄的话已经说得很白了，这信是你找本地的那个什么狗杂碎县令写的，哪里是什么秦帮主的亲笔信，如是真的，你拿出来让我人对一下又如何，我们几人还能往哪里跑？”
　　柳塞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手轻轻一挥，聚义寨的人纷纷往前走来，看来是要动手了。
　　江震雄见状，走到司马铭身边，对柳塞山喝道：“姓柳的，你不管这姓林的性命了么？”
　　黑虎寨寨众人声攘攘，都喊道：“柳寨主慢些动手，先救出我们寨主。”“别不管我们寨主死活啊！”“这聚义寨太不是东西了，竟然不救人。”“是啊，名字叫聚义寨，却一点也不讲义气。”……
　　柳塞山见状手一举示意止步，聚义寨众人又都停了下来。
　　陈拓道：“柳兄，我们几人是跑不了的，要不这样，如果真如你所说是秦大龙头要我们几人性命，那么能否等见了铁剑银枪两位堂主的面之后再动手，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们绝不还手。”
　　江震雄道：“不错，正是如此，如要我们的命，你哪时够资格，如果是铁剑银枪两位我便服，柳塞山你小子太过卑鄙，我压根儿就瞧不上眼。”
　　被司马铭制服的林嵬也道：“柳兄，要不就依他们的算了，好歹大家也是同门一厂，等铁剑银枪两位来，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柳塞山眉头一皱，接着狠狠的道：“清除叛逆，怎可拖延？如果什么都让铁剑和银枪两位来办，那要我们有何用？”说着手一挥，聚义寨寨众又开始向前进，兵器皆纷纷亮了出来，这几百号人一合围上来，陈拓等人如何还能跑得了？
　　黑虎寨的人见柳塞山竟不管自己寨主的死活，都大声喝骂起来，却又不敢上前，怕司马铭等人误以为自己动手而害了寨主，但却也不敢撤退弃寨主而不顾。
　　柳塞山对黑虎寨寨众的喝骂涌动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依旧率领手下步步紧逼。
　　陈拓对林嵬道：“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他刚才可不是担心你的安危，而是听到了铁剑银枪两位已经来到宁州而慌了起来，今天咱们谁都跑不了了。”
　　林嵬看了看陈拓，又看了看柳塞山，一脸迷惑道：“这……这是真的？”突然对柳塞山喊道：“柳兄，你真与屠四海有勾结？你这次是假传命令？”
　　柳塞山没有回话，目露凶光杀死毕现。
　　司马铭反指解开了林嵬的穴道，说道：“你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可惜你的人马太少了，血战再所难免，但你们至少可以全身而退了。”
　　众人知道这时就算加上林嵬的人马也不及对方聚义寨的三成，看来聚义寨是早就算好了将各路各寨的人马分而歼之的，而林嵬先前对柳塞山又太过信任，在此设埋伏的人马不过才一百多号人，现在对方发难自己又如何能抵挡？
　　林嵬怒道：“好你个柳塞山，你一直骗我，害得我去帮你攻打自己家兄弟，今天决不能饶了你。”
　　柳塞山冷笑道：“林嵬，我就早说过你，你这人武功虽高，却实在不适合当一寨之主，一路上多谢你帮我铲除了滇寨还有飞云寨的人马，不然我哪有人间养精蓄锐好将这干人等一网打尽啊？哈哈哈哈……”
　　林嵬脸都气歪了，拿起狼棒便往柳塞山砸了过去，聚义寨中抢出几个人来，手持各种不同的兵器，与林嵬斗在了一起，看来柳塞山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次是准备一拥而上而不是单打独斗了。他被众多手下围着，旁人一时也攻不进去，就算打到他身边了功力损耗也是极大，那时他以逸待劳哪里还讨得了便宜。
　　“唉呀，我说老陈啊！”于力和尚埋怨道，“你既然看出了柳塞山搞了鬼，为何现在戳破，何不拖延一下时间，这下倒好，我们现在等救兵的时间都没了。”
　　陈拓道：“拖延时间？还能如何拖延？柳塞山听到铁剑银枪两位来到州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想尽快动手了，现在与他撕破脸皮，揭穿他的阴谋，好歹我们还有了黑虎寨的人帮忙，不然只会死得更快。”
　　于力一想倒也是，当下不再多想，僧袍一拂白光一闪抽出两柄板刀杀向敌阵，去相助林嵬。
　　司马铭想这陈拓果然是最工于心计，以他目前的处境如此处理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只不知道他们能否等到救兵来相助，不然就算冲了出去，想必只是损失惨重伤痕累累，在这茫芒障气中又能撑得了多久。
　　那几个聚义寨的人武功竟然不弱，林嵬狼牙棒的力道何等强悍，竟一时拿他们不下，于力双刀破翻了两人之后，聚义寨中又有好几人冲了上来，这些人知道对付林嵬和于力这样的高手不能一拥而上，那样反而会坏事，而采取的车轮战术，一时之间范登峰江震雄还有安少东也加入了战团，陈拓虽然揭穿了柳塞山的阴谋，但此刻却不上前动手，还是远无的观望前着。黑虎寨的人见寨主与对方交上了手，也都冲了上来，这下几百号人战成一团将林嵬几人也裹在了其中，早已不是先前车轮战的打法了，但聚义寨的人马似乎比起黑虎的寨的人精锐不少，加上对方人多慢慢的黑虎寨的人便占了下风。
　　司马盈这时道：“哥，要不我们帮这胖老头一把？”这时陈拓也早已挺着打穴橛冲入了敌阵，他右手持橛与柳塞山斗得甚是激烈，柳塞山此时并未拨动琵琶弦，只是用挥动铁琵琶来当兵器，但他暗器了得武功也十分高强，不一会儿陈拓便落入下风，滇寨寨主武行空见状立马挺剑相助陈拓，于是柳塞山一人双战陈拓和武行空，一柄铁琵琶舞动得如同一团白光，时不时双腿连环虚踢，激射出一阵寒芒，那是连单策都差点中招的暗器，不过好在陈拓与武行空两人见他先前使过早已有了防备，是以暗器虽毒但一时也伤不了两人。
　　司马铭道：“可是柳塞山并没与我们为难，咱们不便出手。”原来柳塞山的人马只向范登峰几人进攻，对司马铭一行人却远远的避开，想必这便是柳塞山的主意了，他也实在不想得罪点苍派，何况自己已经答应要带单策去长屠四海。
　　裴子羽道：“这两方人都非善类，咱们只当看个热闹就行了，郡主不是一直想看江湖中的事感兴趣么，此时我们眼前的场景就是江湖中最常见之事。”
　　司马盈道：“裴大哥，不想到你这读书人的样子却也黑得很呐，咱们在这旁边坐山观虎斗是吧，不管他们谁输谁赢，反正到时候对我们都是没什么威胁的是吧？”
　　裴子羽道：“此处众多江湖草莽，小臣一直担心巨子和郡主的安全，难得这帮人自相残杀，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司马盈道：“可是胖老头他们要是被这姓柳的给杀了，那我们怎么找屠四海？”
　　司马铭道：“方才这姓柳的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找屠四海的么？再者，此人是屠四海的同伙，只要跟着他还能找不到姓屠的？不过，我此刻却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司马盈道：“什么事？”
　　司马铭道：“就是那个郑宋鲁，他身为本地县令却与三帮九寨的匪类勾结，这倒有很大的问题。”
　　司马盈道：“那个郑宋鲁先前对本地百姓多征收那么多的赋税，那时我就想此人定是个大大贪官，想到他竟然还与这些江湖上的左道帮会勾结，看来此人是极坏极恶的官员，本地百姓在他的治下日子要是能好过才怪呢。”
　　司马铭点头道：“说得是，待他们事了之后，定要找出这个人来，此人必须得除去，不过——”
　　裴子羽见他面有忧色，问道：“世子担心他后面还有人？”
　　司马铭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裴子羽知道自己刚才说中他的心思，郑宋鲁一个小小县令敢与三帮九寨的人勾结在一起，且还是帮屠四海谋夺大龙头的位置，如此大事在江湖上影响是极大的，他敢参与其中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否则的话他要从私盐生意中捞一笔，与秦行锋合作也是一样，何以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时只听得“铮”的一声响，正柳塞山那铁琵琶发出的声音，只得“啊”“哎哟”几声惨叫，柳塞山身周数人便都倒在地上，取义寨和黑虎寨的人都有，只见围攻他的陈拓和武行空一听到他的琵琶声身体便一晃，这一晃手中招数便慢了下来，顿时便落了下风。
　　原来柳塞山武功虽高，但被武行空和陈拓两位高手围攻，时间一长便就所不支，这时不再投鼠忌器了，直接发出“五弦魔音”，果然这魔音一出，武行空和陈拓便抵挡不住，但旁边功力较低的人却一一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