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去山寂寂

　　翌日天明，单策运功行走周身穴道，功力已然全然恢复，司马铭几人都感到宽慰。这时朝阳初升，抚仙湖上雾气霭霭，阳光照耀之下一片朦胧之美，周围层峦叠嶂绿树成荫，外加白鹤阵阵麋鹿群群，抚仙湖真如仙境一般，司马盈深吸一口气，叹道：“若非有要事相办，还真不想离开这地儿啊！”
　　司马铭打趣道：“怎么着，苍山洱海你还没看够？”司马盈摇摇手道：“不，点苍山叶榆河自然是美，但这抚仙湖却别有另一番滋味，师伯你说是吧？”单策则笑而不语，四顾这周边美景。
　　就在四人兴致盎然欣赏这如画般的美景时，山谷中隐隐息息传来一声长啸，由轻及重由短及长，最后这啸声竟长久鸣响而不衰，司马铭几人面面相觑，心知这啸声乃是人发，但却与这抚仙湖草长莺飞春和景鸣的风光无丝毫违和，有如仙人抒怀一般。正在湖边吃草的一群麋鹿听到啸声后都纷纷抬起头来向山谷中望去，啸声綿綿不绝麋鹿们又低下了头看看地上青草，似乎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朝啸声处跑去，郡鹿奔过惊起一群群水鸟。
　　司马盈惊奇道：“不知是谁用啸声召唤麋鹿，这本事可真了不起。”转头对司马铭道：“大哥，要不我们去瞧瞧这位高人的风采？”
　　司马铭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斥道：“小孩子胡闹，人家前辈高人在此隐居去打扰做什么。”司马盈撇撇嘴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
　　“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如此高人。”裴子羽向远处深山谷中望去，只见一片白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
　　单策道：“听此人啸声中气沛然，延绵不绝无一丝杂声，显然修习乃是正宗名门内功，无丝毫邪气，且功力远在我之上。”又黯然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南疆之地除了我师父竟然还有如此高人，这些年倒是孤陋寡闻了，此人绝非左道中人，咱们快走吧，别让游龙帮的人走远了，今天该到我们找他们了。”
　　几人出了抚仙湖又转进乌蒙山中，只见翠柏松青、山路回环，几人走遍附近山区却无一点游龙帮人马的踪迹。
　　“是奇了怪了，昨天这帮人追着咱们跑，今天倒一个人影也没了。”单策有些不耐烦。裴子羽也道：“游龙帮一百多号人能到哪去呢？。”
　　“大哥，你一路上就没听到点游龙帮别的消息？”
　　司马铭道：“他们一路上急着赶来，那屠四海不说话帮中其他人哪里敢多话？不过途中也听得他们说起要尽快与巫行通会合之类的话，但只是小小帮众私下谈起，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费了半天时间还是没找到游龙帮的人，山林寂寂除了鸟啼兽叫哪有人声？单策便道：“我们回昨天的竹林看看，本想游龙帮定不会还在老地方的，但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可找了，此地我们又不熟络。”
　　四人一时之间也无他法，只好就着老路回到昨日的竹林去。此时正值春季，山中百花齐放、花香纷芳，四人走到官道上骑着坐骑转过几道山岗不一会儿便到了昨日与游龙帮的相斗的竹林。四人下得马来，只见林中新笋林立除了昨日游龙帮众人的脚印什么也没有。
　　单策拍了下身旁一棵竹树的树干，只拍得那竹树摇摇晃晃树上竹叶纷纷落下，气道：“嘿，真是奇了怪了，这游龙的人跑哪儿去了？这才不过一天半个人影也没了。”
　　司马铭道：“看来我们还是先去兴古郡找木太医再说吧，这样我们也多了一位高手相助，查起游龙帮的事情来更快些。”
　　单策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了，这老家伙我也已有多年没见了。”
　　就在此时，竹林边上突然有几个樵夫和猎户打扮的人急速奔了进来，这几人急速奔跑之下脚步沉稳之极显然身怀武功，哪里像是普通的樵夫猎户。单策见状忙对几人打了个手势，接着向上一纵跃到一株竹树上，裴子羽也找了株竹树跃了上去，司马铭正要去携司马盈也躲在一棵竹树上，哪知司马盈轻轻一纵，竟也攀上了一棵竹树，司马铭心想：“小妹几年不见，武功见长啊！”左足轻点便跃在了一棵青葱竹树的枝巅。
　　这几人轻功远高于那几个樵夫猎户，他们哪能发现这里刚才有过人，几人一进来便四处查看了一番，其中一个猎户说道：“咱们还是来晚了，游龙帮的人已经走了。”另外一个樵夫模样的人道：“得亏是来晚了，看看地上这脚印，对方至少得有百多号人呢，咱们几个要是被撞上，哪还能活得了？”那猎户又道：“咱们得赶紧向白帮主说明这里的情况，这次正好可以将屠四海一网打尽，嘿嘿，那白武已将一切都告知给我们白帮主了。”那樵夫道：“还有我们陈寨主，哼，这事光你们铁沙帮可办不了，我们飞云寨既然来了就不能落下什么。”那猎户笑道：“那是自然，屠四海这大龙头是当不了的，秦帮主已经派‘铁剑银枪’来相助了，这次游龙帮算是完了。”樵夫听到“铁剑银枪”四字显得十分激动，忙道：“金先生和乐先生竟也来了？其实他们两位只要来一位，那屠四海就死定了。”那猎户道：“不是还有魔教嘛，行了，咱们别多说了，赶紧的走吧，去跟其余的弟兄们会合。”说完几人便急匆匆的出了竹林。
　　待得几人走远，司马铭几人从树上纵身下来，还未落地司马盈便问道：“刚才那几人说的‘铁剑银枪’是谁？听他们所说似乎是蛟龙帮帮主秦行锋的手下。”
　　“你这小丫头，什么都好奇。”单策对司马铭道，“你当哥哥的跟妹妹说说吧，唉呀，这些两天她可缠着我跟子羽问了好些个江湖上的事，这武林中事情多得很，有什么好问的，多半也没什么好事。”
　　司马铭对司马盈道：“铁剑叫金默然，银枪叫乐无声，这两是都是蛟龙帮中一等一的高手，是秦行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从两人名头就可以知道金默然剑术高超，乐无声定是便枪的高手。”
　　裴子羽道：“屠四海算计这么久，最终当大龙头的想法还是落了空了，秦行锋摆明已经知道此事，他又怎会善罢甘休？”
　　“别多说了，咱们跟上去吧。”单策向林外坐骑走去，“既然我们找不到游龙帮，这几人是一定能找到，跟着他们准没错。”
　　司马铭都想三帮九寨既然起了内哄，目前虽不知道分成了几家几派，但刚才这两批猎户和樵夫定分别是铁沙帮和飞云寨的，且蛟龙帮也是与他们是一伙，只要跟着他们，以他们三帮之力定然能找到游龙帮屠四海一众，且屠四海在建康作案不知道三帮九寨有多少人牵扯进来，也好趁此查个清楚。
　　想到此处三人皆跃上坐骑朝着那几个樵夫猎户走的方向而去。不过一会儿便就见到前面几人，但四人却一直与那几个樵夫猎户保持着十多丈的距离，以免让对方起疑。
　　此时快到晌午，司马盈在青驴上叫道：“这几个家伙真行，一直靠走，就不能买几匹马么？”司马铭笑道：“樵夫和猎户骑马会让人起疑的。”司马盈又哀嚎道：“那他们就不吃饭么？这都到饭点了，自从昨天出了城就没正经吃过饭，师伯的竹筒饭虽然香，但也过了大半天了。”三人看这小丫头故做哀嚎的样子都不禁大笑起来。
　　还真说到点上了，果然不一会前面山脚下便出现了一家酒肆，但看着虽近其实也远，司马盈高兴得不得了一抖缓绳便要纵驴过去，司马铭赶紧一把将青驴扯住，司马盈不明其意，忙问：“大哥，你干什么？我们赶紧过去吃饭啊。”
　　“等一会儿。”司马铭又朝那酒肆看了看，对司马盈道，“咱们现在赶过去，要是那几个猎户樵夫不落脚怎么办？我们难道等他们经过之后再跟上，这样不就让人起疑我们是明目张胆的跟踪别人？荒村野店的你又怎么知道那店里是何人，说不定还是三帮五寨的据点呢。”
　　司马盈急道：“那怎么办？难道他们不吃饭我们也跟着饿肚子？”
　　“你个小傻瓜。”司马铭笑了笑，“如果他们也落脚吃饭，咱们便佯装成路过的也就在那儿打个尖，如果他们直接就走了，我们在酒肆买点吃食跟着不就行了。”
　　司马盈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们还是悄悄跟着吧。”
　　“不行。”司马铭又道，“这条路极长，我们四人骑着马和驴在人家几个樵夫猎户后面悄悄跟着很容易被发现，得等他们到了酒肆我们再策马过去，如同平常赶路人一般。”
　　“唉——”司马盈伸了伸脑袋往对面山脚下看了看，“当年曹操带军还能望梅止渴，我们现在是望也不能望啊。”三人听她之言无不莞尔。
　　过不多时那几个樵夫猎户快到酒肆了，司马铭几人便一齐策马下山，直往对面山脚酒肆而去，风尘仆仆的赶来外人看着就好像饥渴极了的行脚商人一般。
　　来到这山野酒肆前，只前旗斗上挂着“陌上村店”四个大字的白旗，看来这山野中有个村子叫陌上村，这里则是村头沽酒的地方。荒野小店没有太多小厮，司马铭几人自己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任它们自行吃草，接着进了店来。只见掌柜懒散的在台前打着瞌睡，柜台前摆着好几口大缸，分别贴着“酒”“酱油”“醋”“糖”等字样，单策见这店里也并无什么可吃的，当下便大喊了声：“小二，有什么吃的快快上来。”屋里窜出一人，一身伙工着装，忙道：“小店地处荒岭，平时只顾村民沽酒买肉打个酱油什么的，并没什么好的菜肴点心，只有些馒头咸菜之类的粗粮小菜。”
　　司马铭先前还疑心这里怕是三帮九寨的据点，但见眼前这伙夫模样的人并非练家子的样子，再看看那打瞌睡的掌柜，直到伙夫喊了声才猛然醒了过来，定也不是练武之人，当下便放下了心来。
　　“那就来屉馒头，再上四个咸蛋，一盘干豆腐，这些总有吧？”单策点了菜便带着几人找了张靠棚边的空桌坐了下来，对面铁沙帮和飞云寨乔装成樵夫和猎户的一行共七人，寻了两张桌子将其拼在一起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喝茶等着上菜，见到司马铭几人进店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便没再细瞧，他们见这四人除了单策之外个个服饰精质非富即贵，想是几个富家子弟行走江湖游玩便没在意。
　　单策将葫芦递给刚才那个伙工，道：“你们这店伙夫竟都干了店小二的活，给我这空葫芦打满酒，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
　　那伙工将手上的黑灰擦了擦接过那葫芦，对单策一脸堆笑道：“大爷，别看我们店小，但酒可有名得很呐，这儿有最好的‘普洱酿’。”
　　单策听到“普洱酿”三字双眼一鼓嗯了一声，道：“你们这竟还有普洱酿？”那伙夫点头笑道：“对啊，我们这也归普洱县管，这南疆闻名的酒自然是有的，且比普洱城里还正宗些呢！”
　　“是么，那快快的，还有给我这桌上也温一壶来。”单策听到有好酒早已舌底生津，但知道这普洱酿温热了更加香醇倒也不急。
　　伙夫笑道：“小店一直就温着呢，乡亲们也喜欢打这酒喝，这就给您端上一壶来。”说着便拿葫芦打酒去了。不一会儿就将打满了酒的葫芦和一壶热酒端了出来，十分殷勤的给单策等人倒满了酒才离去。
　　“来来来，春寒料峭的喝点热酒还是舒坦点。”单策不禁举杯开饮，虽才一日没沾酒但酒在眼前却急不可耐了。
　　“师伯喝得这么香，我也尝尝。”司马盈也拿起杯子准备抿一口，抬头看到司马铭朝自己瞪了一眼，又默默的将杯子放下，笑嘻嘻的道：“大哥，我说着玩儿呢，谁让师伯喝酒的样子看得那么香。”说着拿起一根筷子在酒杯里面醮了一下，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急忙伸出舌头哈了哈气：“好辣好辣。”
　　司马铭大笑道：“看你以后还馋不馋，小女孩家家的独自闯荡江湖像个什么样子，谁知道学些什么坏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