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岩平躺在小麦田里，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他没有去抽，任由其一点点的燃烧殆尽。
　　他好累，好想就这么一直这样躺下去。
　　刚才的死里逃生仿佛榨干了他全部的体力，他盯着眼前被雾霾遮蔽下的天空，那么的扑朔迷离。就好像凭空出现一堵墙，把自己与远处的世界所分开，不知道另一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舅舅一家现在在做什么，睡下了吗
　　刚才那个送我珠子的男生怎么样了，真要谢谢他了
　　列车上还有几个活着的人，都逃哪里去了
　　病毒感染严重吗？被感染的人有没有被隔离开
　　...
　　一连串的问题这些都一无所知，他只能祈祷这次的事件被警方尽快控制，就此结束。
　　吸了太多雾霾，肺里总觉得装着些什么，想呼出去却又呼不出去，全身不舒服。
　　“咳咳”
　　他轻咳了几声，坐起身来，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咳咳”
　　“嘣———！”
　　他呛的难受，清了清嗓子重重的咳了几声。
　　不对，刚才咳嗽的时候好像听到一声枪声，是自己的错觉吗。
　　他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碰”“碰碰”
　　又是几下枪声，这次他听真切，声音是从左前方传来的，从小看警匪片长大，又是玩cf，绝地求生游戏的高手，虽没亲自接触过，但是对于枪的声音一点不会陌生。
　　可为什么现在会有枪声呢，难道是警方已经控制住火车上的感染者了？
　　他有些激动，现在这个环境让他呆的太过压抑了，他需要去寻找有人的地方。
　　拿起背包，顺着声音的方向，秦岩穿过脚下的麦田，来到一段平整的公路之上，期间又传来几声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渐渐的秦岩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红顶白柱，正正方方，四面朝空，一行白色的中国石油标示在浓雾下若隐若现，这哪是是刚乘坐的火车，这分明是个加油站啊。
　　“加油站用手枪？这不是找死吗，谁这么疯狂，不要命了吗？”
　　秦岩在距离加油站30米的地方趴下了身子，借着灯光，观察着前方。
　　一个身高大约1米85，身穿制服的警察正站在车前，与三名加油站的员工僵持着，看不清样貌，但看到其三人张牙舞爪的样子，和列车上的感染乘客并无区别。
　　什么情况，这里也被感染了？？
　　秦岩的心脏加速的跳动着，额头冒着虚汗，他有些担心事态的发展是不是已经不受控了。
　　不远处的警察张峰更是紧张的不行，面对三名感染者，没完没了的袭来，自己的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看着手里的枪，打的只剩下5发子弹，但奇怪的是打到他们身上像不起任何作用，他看了看所在的加油站，不敢再去使用枪，真走火了麻烦就大了。
　　20分钟前，商丘市平台派出所接到报案，加油站附近出现打斗事件，等他们火速赶来时已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两个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和一名顾客全都变得很异样，见到张峰的到来，二话不说便猛扑过来，呲牙咧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张峰不是没想过请求支援或者逃走，总部的电话一直再占线，和他一起来到案发现场的警员王林，现在还在待在车上。与其说是待在车上，他侧头看着车里同样是满脸狰狞的王林，咽了咽口水。
　　“这TM到底是怎么了！！！”
　　张峰脱掉了制服，用脚拽飞了一名向他跑来的感染者，旁边的另一名感染者也张开嘴咬向了他，他摊开衣服，套住了感染者的头，挥出拳头，重重的击打着感染者的头部，再来一个下勾拳，把它挥倒在地
　　还有一名感染者，在哪？
　　张峰一边大喘着气，一边环顾四周。
　　前面不在，左边不在，右边也不在。
　　“在你后面，车后面！！！”秦岩大声的向着张峰喊道，他一直趴在地上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干着急。
　　直到看到车后面晃过的人影，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好在张峰训练有素，听到提醒躲开了脖子处致命的攻击，但肩膀却被牢牢抓住。
　　“怎么办，怎么办”
　　秦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很想去帮忙，可是警察都没有办法，他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地上渐渐重新站起来的其他两名感染者，张峰陷入了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
　　距离张峰不远处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来的人正是秦岩，只是手里多了一瓶打开的矿泉水。
　　他拿起水，朝着张峰身后感染者的脸上洒去，感染者获得了水，表情有些亢奋，渐渐松开双手，嘴里还发出低声的嘶吼，秦岩一把把张峰拽了回来，随即又把剩余的水倒向其余的感染者身上，同样的，两名感染者在地上表现的非常兴奋。
　　趁着这短短的几秒钟的功夫，秦岩没敢再耽误时间，拽着张峰已经跑到数十米开外，待几名感染者缓过神，二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二人跑到了运河边的一座大桥之下，缓了一会，张峰看着张峰先开了口。
　　“谢谢兄弟刚才挺身救我，我叫张峰。”
　　“秦岩“秦岩点了点头，问道。
　　“你怎么会自己在加油站，我不是本地人，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市区现在什么情况了？”。
　　张峰把从出警后的经历全都告知了秦岩，二人现在所在之处，是商丘市东北方向的环城运河大桥，至于现在外边所发生的情况，他也是全然不知。
　　“这些感染者怕水的吗？”想到秦岩刚才救自己的画面，张峰突然问道。
　　“不怕，不仅不怕，好像还能让他们变得更厉害”秦岩回答道。
　　“那为何..？”张峰有些不解。
　　“我在列车上看到过这个情况，遇到水之后他们会有短暂的亢奋期，我也没找到什么武器能帮你，看到包里还有一瓶水，就决定赌一把了”秦岩抿了抿嘴巴，有些渴了。
　　“真的是很惊险了，我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张峰舒了口气。
　　“对了，你带手机了吗？我的手机跑的时候搞丢了”秦岩问道。
　　“给”张峰把手机递给了秦岩，手机的壁纸，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玩玩具。
　　“你儿子呀”秦岩边拨打着电话便闻向张峰。
　　“是啊，2岁半了，不过我和我老婆离婚了，儿子现在跟着他妈过呢”张峰像是有些低落，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秦岩没好在往下接话，麻利的输入了舅舅的电话，打过去是无人接听，微信需要自己的手机验证暂时登录不上，秦岩又拨打电话给了素素，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听。
　　“哥，大晚上你在火车上不睡觉干嘛啊，我睡得正香呢？”听见电话那头素素带着困意的声音，秦岩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平日里素素最有起床气，他是知道的，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在哪，你和舅舅舅妈都没事吧？”秦岩急切的问道。
　　“这个点当然是在我屋里了，我们能有什么事，你做噩梦了吧”
　　“快去叫醒舅舅舅妈，你们呆在房里不要乱跑，外边现在出现了很厉害的病毒感染，你们千万不要出门，我现在一时半会回不去”秦岩叮嘱着妹妹说道。
　　“秦兄弟，你帮我看看，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一旁的张峰插话进来。
　　秦岩转头看去，张峰的脸上竟表现出和感染者一样的症状，只是脸上紫的还不严重，应该是刚刚才发作。
　　“素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孝顺舅舅舅妈！记住了！！”
　　秦岩对着电话里的素素语重心长的说道，随后他挂掉了电话，向后退了几步，问向张峰：
　　“你刚才打斗的时候，被咬伤了吗，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张峰乖乖脱下了外套，只见后背的衬衫上印着两道清晰的血印子，应该是被最后的感染者掐破了。
　　“我....我是不是等会也会变成那群人一样”张峰双腿发软，声音轻轻发颤显得非常害怕。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见到被抓伤咬伤的人，都被感染了”看到张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秦岩不忍心的回答着。
　　“但一定会有治愈的办法的，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住”
　　“别忙乎了，我自己都能感受到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了，秦岩兄弟，你是个好人，救下了我，麻烦你再救我一次，拿枪对准我的脑袋来一枪，我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体面的死去”张峰颤抖的手掏出了手枪，递给了秦岩。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能拿枪打你，一定还有办法的”秦岩没有伸手，他没有勇气去触碰那黑色又冰冷的手枪。
　　“能有什么办法，局里的电话一直占线，刚在加油站给几个同事打，全都打不通，他们可是应该随时待命的警察啊，市区的情况想必也不会好哪里去，手枪你先拿着，我快....坚持......不住了。”张峰的话越来越颤，脖子上也开始冒出青筋。
　　秦岩拿起了手枪，眼前这小小的黑色物件，此刻却感觉有千斤之重。
　　“我....爱我我的儿子....，是是是我对不住......嘉懿“张峰双眼越来越迷离，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往下流“快.....开开枪”
　　秦岩颤巍巍的举起枪，对准了张峰的头说道：
　　“你是一个好爸爸，更是一名好警察，一路走好。”
　　”碰”
　　“嘣”
　　张峰倒在了地上，没有再能起来，他脸上的紫色渐渐褪去，只留下了最后的尊严。
　　秦岩瘫倒在地上，脑袋里如同有千万根针刺下，疼痛难耐，他杀人了，虽然今夜他见识了一路的感染者，全都丧尸了最基本的人性，更见到了很多死去的人，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去杀人，他太冲动了，对方可是警察。
　　“叮咚”
　　手机上提示着最新的新闻消息，以及之前上百条未读的推送。
　　“国内首例大规模人群斗殴事件在各地发生，各省级公安单位已经连夜开始成立小组连夜维护”
　　“各地医院网吧加油站等深夜营业场所均出现人咬人事件，提醒广大市民夜晚呆在家里，以防误伤”
　　“科学院已介入调查，新型病毒T病毒已被确认，目前尚无治疗对策，病毒依靠血液传播，病毒学家告诫，远离闹区，尽量避免人群集中的地方”
　　“各地动物出现异常暴躁，目前还不清楚是否与T病毒有关”
　　一条又一条新闻铺天盖地的袭来，直到他看到张峰手机上，公安小组讨论组里发来的最新消息。。
　　“局里已经沦陷，同志们不要再回来了，量力而行，好好活下去”
　　秦岩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世界末日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