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败家娘们

　　龙大胆苦着脸坐在电脑前，花了整整四十分钟，打出了一份劳动合约。结果，席丽丽连看都没仔细看，眼睛一扫像是草草过了一遍，立刻就签字了。
　　龙大胆心里明白这其实是一份不平等条约，他就盼着这个美女用手里的这份合同砸在自己脸上，然后甩袖而去。所以龙大胆故意有点惴惴不安地道：“你确定工资合理？”席丽丽嘲讽道：“薪水每个月两千块，还算是合理。”
　　龙大胆反倒紧张起来，立刻严肃地补充道：“你可看清楚了，本诊所没有奖金。”
　　席丽丽点点头道：“也行。”
　　龙大胆干笑道：“没这意思，实在是抱歉的很啊，本诊所利润薄弱。当然，如果觉得不合理的话，你可以另谋高就。”
　　“没有，我觉得很合理。”席丽丽一脸无所谓道。
　　“该死，看来判断失误了。看这一身穿金戴银的，这妞应该不缺钱？可是，她不图钱。难道是……”龙大胆心里觉得一阵乱跳。仔细看了看这个长腿细腰，身材面容都无可挑剔的美女，又想起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他稍微安心了点，对方估计也不是图自己的色。
　　“嗯，既然签过字了。那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这这里上班？”龙大胆尽量想使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一点。
　　“没什么，我只是跟原来医院的领导闹翻了。然后我就炒了老板。而且我临走的时候放话出去，我走了马上就能找到工作，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嗯，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所长还是老板？”席丽丽趴在了桌子上，眯着眼笑道。
　　“这个，你先别卖萌行么？嗯，刚才那个问题你提的很好。当然是所长，虽然我们这里是……呃，是非政府医疗机构，但是也应该有一个医疗机构的样子嘛。”龙大胆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被拔高了不少，顿时显得有些高大上。
　　“我说实话，我实在看不出这里像个医疗机构。这里实在是太乱了，而且我想现在就上班，那么我的办公室和更衣室在哪？护士制服呢？”席丽丽看着这个诊所，明显感觉这个诊所也太简陋了。
　　龙大胆的脸有点红，但是这位龙所长的脸皮厚度相当了得，他立刻严肃地道：“虽然本诊所条件有限，但是丽丽同志，你的工作热情非常值得肯定。所以现在你负责打扫卫生，本所长去解决护士制服的问题。”
　　“我？打扫卫生？难道没有清洁工么？”席丽丽瞪大了眼睛道。
　　龙大胆心里小小得意一下，脸上却正色道：“你应该看了合同，上面明确了维护医馆的正常工作，打扫卫生，就是维护医馆正常工作的必须。自然也是你的工作范畴。”
　　席丽丽的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她一肚子火气，但刚才自己亲口说了愿意留下干，不想让龙大胆笑话自己，咬着牙勉强点了点头道：“好吧，算你狠。你这个猪窝也的确需要整理一下。”
　　龙大胆心里乐开了花，指着墙角道，“这是清洁工具，后面的房间有消毒剂，记得要用。还有，病床底下有一脸盆脏衬衫和脏袜子，呃……当然，那是病人的……记得处理。我现在去定制本诊所的护士制服，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走出了门之后，龙大胆差点乐死。病床底下的那摊衣服是他自己的，这几天失恋，哪有心情去洗，现在居然解决了。但是乐过之后他又犯愁了，大话是说出去了，但是到哪去找护士制服呢？难道找泡面解决？
　　还是算了，被一个姑娘要挟，这事的起因也太丢人了，哥丢不起这人。龙大胆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一阵思索之后，突然抬头看见巷子里斜对面的一家店铺，店铺门面极小，大白天也只开了一小半的门。连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只是竖了块灯箱，写着“乐陶陶情趣用品店”。遮遮掩掩，畏畏缩缩，却又欲盖弥彰，像极了国人对这些事情的态度。
　　龙大胆立刻有了主意，三步两步跑进那家店铺去，敲着柜台道：“做生意，做生意了！”店铺的老板姓萧，白白胖胖戴个眼镜，年纪不大却在下巴上留了撮山羊胡。此刻正坐在一台破电脑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植物大战僵尸。抬头一看是龙大胆，立刻露出一脸惊喜道，“小龙，怎么？你咋会来。上次我托你找的那种药搞到了？”
　　龙大胆无奈地道：“萧巨巨，你就别惦记着你那破药了。再整，你这黑店早晚得被查抄。过来，我找你问点事儿……”萧巨巨推开键盘走过来，跟龙大胆一阵耳语。末了，他一脸惊疑地看着龙大胆道：“小老弟，你……人不可貌相啊，你还好这一口？”。
　　龙大胆被他猥琐的目光看得头是汗，忍不住辩解道：“不是，不是我用。哥没有异装癖！”萧巨巨满脸理解的意思，点点头道：“当然正常，太正常了，很正常。来我店里的都是属于正常需求。你萧哥就是为了满足这种正常需求开的店。你稍等，我马上给你拿。保证合身，保证诱惑。”
　　萧巨巨那猥琐的眼神，让龙大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一会儿工夫，萧巨巨出来了，拿着一个红色马甲袋，递给龙大胆道：“进口货，正宗RB的，质量考究，苍老师的戏服也不过如此。大家兄弟，两件六百。店里的老规矩，满五百送橡胶制品一件，你可以随便挑。不过电动的不行，那玩意儿进价太贵。”
　　龙大胆差点求饶了，急匆匆甩下一句“记账。”拎起袋子就走。萧巨巨急道：“记账可就没有赠品了，哎，下次再来，我这里还有水手服，兔女郎，都有你尺寸的。别忘了我要的那药……”
　　龙大胆生怕别人看见，飞也似地逃离了这个充满各种诡异橡胶制品的可怕地方和这个热情过度的店主。好在诊所就在这条巷子里，龙大胆几步就跑了回去。进了诊所，他还不忘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在这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像是深入敌后的地下工作者，手里拿的不是性感制服而是机密文件。
　　进了诊所，龙大胆好容易松了一口气，才继续往里面走。“咦，人呢？丽丽同志，丽丽。”他疑惑地走了进去，却听到诊所后面的老屋里稀里哗啦乱响。走过去一看，席丽丽浑身是灰，捣鼓着吸尘器在开工。这老宅连龙大胆都懒得整理，就像垃圾场一样堆满了杂物。最多的还是书，各种各样的书。
　　“所长！这里简直太乱太脏了。”丽丽抱怨道。
　　“呃，这是杂物间，杂物间，可以暂时不用管。那个诊所打扫完了？还有病人的衣物呢？晾哪儿了？”龙大胆尴尬地岔开话道。
　　“打扫完了，而且彻底消毒过了。衣物已经在焚烧销毁了。”丽丽点头道。
　　“这大医院的护士就是不一样啊，这简直就是超高效率啊，不错不错。呃，你刚刚说什么？焚……焚毁？”龙大胆的眼角一跳。
　　“是啊，由于是病患遗弃的衣物，所以我集中起来，在院子角落里的垃圾焚烧炉进行销毁。”丽丽认真地点点头。
　　“我去！我仅有的一件西装，相亲专用的……”龙大胆一蹦起来，连忙跑到院子里，墙角的一个几十年没用过的老古董煤球炉正在燃烧，那件阿玛尼西服连同那些臭袜子一起在煤球炉上化为灰烬。龙大胆欲哭无泪，哽咽着道：“我就搞不懂了，这破玩意儿，大概还是我奶奶用过，我都不会用。妹子，你怎么懂得生炉子的？”
　　“嗯，刚开始确实有点困难，但是我用了点医用酒精。”席丽丽一脸得意道。
　　“败家娘们，败家娘们啊。简直比我祖爷爷都败家。”龙大胆一脸心痛绝望。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遥遥，他叹了一口气道：“遥遥，你要知道，我们诊所目前处于发展期。我们的优良传统是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你必须加强学习，加强学习啊。”
　　“那个，所长，你脚底下好像踩着一本书。”席丽丽指着龙大胆的脚下道。龙大胆一低头，凌乱的地上随随便便扔着一本书，正被他踩在脚下。
　　蓝色有些发白的书封面，竟然是一本古书。捡起来一看，龙大胆不禁大皱眉头。书页上赫然写着《青囊书》，仔细翻了翻，靠！竟然还是残缺的。
　　作为一个医生，他当然知道《青囊书》是名医华佗倾毕生经历所作之书。据说此书将华佗的毕生心血、行医经验一一记载，但传说由于徒弟保护不利，此书最终被焚毁。也因此，《青囊书》失传，据说当时只抢救出来几页。所以龙大胆几乎立刻就断定，这是一本后人假托的伪作！不过看这印刷的样子，也应该是老宅里的古物，就算是伪作大概也有些年代了。
　　“得，就算是假的，总算有点年代的古物。拿回诊室充充门面，骗骗外行也好。”龙大胆随手把书一卷，一本正经地道，“席丽丽，所长我必须先学习去了。医者的精神不但是精湛的医术，更是一种博大的人文关怀。
　　看到你这么浪费，我很痛心。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忘掉这种不愉快，避免带着负面情绪工作。你负责把这里打扫干净。打扫完了之后，你把自己也打扫一下。浴室更衣室都在后面，这是工作服。还有，没事别来打扰我。”
　　“哎，你……”席丽丽目瞪口呆，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就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人。龙大胆满脸悲天悯人的表情，悠长一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