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就像克鲁尔说的‘从来没有人逼你去做这些’。
　　岚坐在小村子角落一颗大树旁地一个石墩上，旁边几个孩子围绕着树干追逐打闹，有点吵，不过阳光暖洋洋的很舒服。不能说他已经不在迷茫，但多多少少想通了一些。
　　他裸着的双臂，这里的衣服不怎么通风，岚害怕闷着会导致伤口恶化，好在这里的天气并不怎么寒冷，他试着动了动右手，马上疼得他撕牙咧嘴，中指的状况最惨，因为比较突出所以承担更大的负荷，梅西奶奶说那里的骨头几乎都碎掉了，用一个指套帮岚固定住，其余的三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有大拇指还能正常运转。
　　还有脖子岚笑了笑，有些凄惨，几乎是全身挂彩。即使杀了哥布林自己这段时间也不能跟着克鲁尔出去狩猎了。不过也好，岚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仔细想想。
　　说到底啊，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克鲁尔呢？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吧，克鲁尔也说了‘如果受不了你可以退出’。
　　可是岚还是想跟着他一起出去狩猎，无论杀鹿的时候自己有多害怕，与哥布林搏斗的时候有多么危险。
　　“呐，今天玩什么呢，多米？”旁边的小孩突然出声。
　　岚觉得之前的自己过于狂妄了，自认为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足够冷酷无情，但在彩斑鹿撞来的那一刻，在刀刃插入哥布林骨头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还差的远呢。
　　死亡远比自己想象的恐怖。
　　“你个怕死的家伙！”呃
　　岚想跟着克鲁尔，他喜欢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
　　其实自己也可以选择去大一点的地方打工吧，只要足够勤劳也能保证最基本的存活吧？然后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一生，娶不娶地到老婆就不好说了，岚对自己的相貌不怎么抱有信心，话说为什么只有相貌？好吧，因为自己的内在好像也不是多好
　　“就你厉害，就你丑，你长大肯定娶不到老婆。”臭小鬼
　　如果有这两种选择，同样的薪水，岚想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着克鲁尔吧。
　　其实岚和很多人一样心中渴望着‘不平凡’，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期望的‘不平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岚对杀戮抱有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中立态度，不会因为杀死它们而有多愧疚，但也不会以杀它们为乐。岚的好奇心很强，他喜欢每一次未知生灵出现在自己眼前带给自己的惊喜，而且对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惊险感受有点上瘾，真是个恐怖分子，搞笑的是自己还异常地怕死
　　渴望力量吗？岚觉得有点，他讨厌那副模样的自己，但他想自己从来不是个有勇气的人，那既然没有莫大的勇气，就去追寻能不让自己恐惧的力量，嗯这么一想就挺渴望的了。
　　“哼，少做白日梦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了！我不玩了！”
　　死小鬼岚忍无可忍了！
　　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能给我接上话？！对对对！赶紧给我回家吧！要不然我就要转职当人贩子了！岚差点被弄疯了，心里迫切地‘祝愿’他们。
　　“切，不玩就不玩！”只见另一个小男孩毫不妥协，雄赳赳气昂昂地扭头就走，剩下的孩子也纷纷散开，留下满心欣喜的岚。
　　终于安静了
　　“大哥哥，你在干嘛？”突如起来的声音让岚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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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池塘的流水日复一日地不停冲刷着周遭的岩石。
　　“大哥，在那里，在那里。”七八岁左右，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站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嘴里焦急地喊道。
　　只见下面清澈的池水里只身站着一个十四五岁大男孩，他皱着很有大人味道的粗黑眉毛，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水面，没有理会岸上那个乱七八糟的小男孩。
　　“嘿！”猛一个突袭，大一点的孩子整个倒入了水里！
　　“大哥大哥！”岸上的小男孩也顾不上指挥了，抄起身边比自己还要长上一点的鱼网踮着脚走了过去。
　　“岚，看！”接连这好几个水泡浮出水面，男孩霍然站立起来，强有力的双手牢牢地抓着一只不停蹦达，足足有小男孩脑袋大的鱼，全身更是显小男孩从没见过的金色，将他在阳光下高高捧起，金灿灿的。
　　“哇哦”小男孩不禁看呆了。
　　“快过来，先交给你咯。”润湿了的头发紧紧地贴着他的方方正正的额头，脸上附着的水滴让他张不开眼睛，脸上却准备好了似的早早地挂着自豪，仿佛不用睁开眼睛也能想象小男孩那副吃惊的样子。
　　“哦哦。”小男孩连忙将手中的渔网伸了过去，看起来有些费力。
　　“抓稳咯！”
　　小男孩只感觉渔网腾地一下变重了，那只鱼比他想象地还要厉害，不断地在里面扑腾、跳跃，步伐一下子被打乱了，嘴里惊慌失措地发出‘诶诶’声。
　　“喂你没事吧。”大男孩抹了一把眼睛，听见小男孩地惊叫声连忙出声问道。
　　“没没，没”
　　‘扑通’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男孩没有去管溜走的鱼，大笑着走过去把小男孩扶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带回了岸上，然后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不断猛拍水面，夸张地大笑道。
　　“哈哈”小男孩抹掉脸上的水，刚想睁开眼睛却又被溅起的浪花淋了个透，看着水中大男孩的样子他也跟着笑起来，但却干巴巴的，看起来有点牵强，于是干脆闭上了嘴巴，很不甘心地看了看河水的下流，掩不住眼睛里的沮丧。
　　“那个”说起话来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没事啦！”大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岚的身旁，狠狠地搓了搓小男孩的脑袋，脸上挂着由始至终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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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岚刚送了一口气，马上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刚才那群小孩子里的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岚的面前，小手已经攀上岚的指套，满脸的好奇，看样子就要掰掰看
　　豆大的汗珠划过岚的脸颊，自己的指头可禁不起你这么玩啊。这种时候一定要镇定。岚很冷静，嗯，非常冷静
　　“小妹妹，把手松开好不好啊？”岚脸上堆起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尽量小声让自己表现的和蔼，害怕吓得女孩做出什么报复行为，自己的手指经不起任何伤痛了
　　“唔”女孩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圆嘟嘟的脸，她冲着岚吸了一下滑出来的鼻涕，面无变色，“不要，妈妈说不能听坏人的话。”
　　岚满头的黑线都爆了出来，你妈妈教导的真不错啊！
　　“那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岚强压着怒气，笑着问道。
　　“我叫妮可。”嘿嘿，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要跟陌生人搭话吗？
　　“那妮可你今年几岁啊。”岚只能想着先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今年六岁了。”妮可高兴地张开手掌，显摆似的在岚面前晃着她的五根小手指，话说她为什么突然就这么高兴起来？
　　“不对哦妮可，六岁应该伸出六根手指来哦。”岚心里笑开花了，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第一次感觉有点天助我也的味道。
　　“唔，好像是哦”妮可看了看自己张开的手，又看了看握住岚的那只小手，突然抬头面无表情地对岚说道：“哥哥你别想啦，不给糖就不松手。”
　　单刀直入啊!
　　好直接
　　话说这是哪家的孩子啊？！
　　“可是妮可哥哥现在身上没有，哥哥回去帮你拿好不好？”岚已经被这小孩玩坏了。
　　“唔没糖钱总有吧。”女孩子想了一会儿，一脸坏笑，看那样子就要掰下去了，“哥哥不要告诉妮可你出门没带钱哦。”
　　“有有有！”岚被她吓得连连点头，也没有多想，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币递给她。
　　“嘿嘿，哥哥你人真好。”妮可脸上泛起小天使般开心的笑容，岚不禁愣住了，有点被治疗的感觉啊。
　　然后妮可轻轻地捏了一下指套，一溜烟跑了
　　“疼疼疼疼疼疼疼！”岚痛地跳了起来，臭卖笑的！刚想找她算账，结果发现回过神就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这都什么孩子啊！！！！！岚彻底抓狂了。
　　算了，岚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到树干底下，靠着树坐了下来，他感觉有点热。
　　树影婆娑，不知道是什么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没有蝉鸣，没有鸟语，没有花香，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岚看着无限静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空虚，总是这样
　　“哥哥，给，吃了就不痛咯！”突然悦耳的宛如银铃的声音传来，岚转过头看见妮可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现在已经站在旁边了，她大方地伸出一只手，小小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糖，糖纸看起来很粗糙。
　　“谢谢。”岚有点发愣，下意识地接过手。
　　“不用谢哦！”妮可挥着手跑开，转过头对岚又露出一个小天使般的笑。
　　岚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小女孩，收回目光，看着手心的那个糖，是将两边旋起来的那种样式，糖果纸是褐色的没有任何花样，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悸动
　　喂喂，话说这还不是自己的钱买的？你自己在那里感动个什么劲啊？
　　岚觉得很搞笑耶，他毫不客气地旋开糖纸，跟冰糖没有什么两样嘛根本。
　　就是感觉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