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卖艺求生

　　步小衣满脸春风地放下电话，显然，手头上的所有工作都无足轻重了，当务之急，她得好好打扮一番，迎接这个无望再见的贵人，但当想到门外还站着一个叶枕，她的兴奋又不禁沉降下去，像一根红烛从梳妆台挪到了地上，给内心世界留刻一片阴影，容留两个男人的藏身之处，有些不够光明磊落的感觉。
　　是的，龙一笑回来了。
　　那次紫毛灵犀送他回到现实世界，坠落于海滩，然后与龙灵汇合，向西一路行进，走了一天多时间，终于望见一个村庄。
　　那村子叫白头村，受辖于白头镇，是块土地贫瘠经济落后的穷乡僻壤。此时，在村外路边的沟坡，几个面相敦厚的农人，手拿细竿圈网，正小心翼翼地分拨花丛，像在捕捉什么。
　　这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龙一笑感慨时人农趣，上前打听，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未州境地。
　　龙一笑抱拳称谢，问明去未州城的道路，刚要离开，忽见答话那人手背合谷处黥刺着一个虎形图案，那猛虎造型怪异，前蹄撑地，后蹄蹬天，倒立在一块巨石之上。
　　合谷穴，合，汇聚之意，谷，容水之所。文身合谷，虎立磐石，磐石砥砺水流集结之地，绝美彰显，正是九重天癫虎堂的人。
　　他们的堂主，拔河癫虎上官聘，其手背合谷穴也有这个图案，江湖传闻已久，龙一笑对这个图案并不陌生，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九重天里还有如此贫苦之农人，善良直爽，又颇懂生活。
　　“你们在抓蝴蝶吗？浅隐田园，怡然自得，真是难能可贵啊。”
　　龙一笑感慨万千，啧啧称赞，不料众人哈哈大笑，“我说老兄，你是刚从火星回来，还是刚打前年的坟墓爬出来的？我们在找蜜蜂。政府发文悬赏，活捉一只蜜蜂，奖励一百万；捉住一公一母，奖励五百万。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还蒙在鼓里？铁娃，把告示拿给他瞅瞅。”
　　说着，那个叫铁娃的少年蹿上前来，拿出悬赏文令。龙一笑接过一看，上边果然写得明明白白。“凡活捉一只蜜蜂者，奖励一百万；捉住一公一母，奖励五百万；活捉蜂王，奖金五千万。”龙一笑错愕不已，接着读下去，“若发现蜜蜂而不小心弄死了，当判处极刑。”
　　“我靠，这么狗血啊。难不成蜜蜂死绝了？”龙灵在旁边凑头伴读，冷不丁冒了一句。
　　铁娃收回文令，转身打量这个小矮人，见其腰间斜插一把斧头，伸手讨看，拨弄几回，赞道：“好斧。不错，配你还成，你比他聪明多了，要是配他，天哪，那可真是尚方宝剑砍木柴啊。”
　　这斧头正是武劳缩身所致。龙一笑也不顾被人揶揄，追问究竟，这才知道蜜蜂灭绝的消息。自从他坠入潘多拉迷途，半程磨难路，半程桃花劫，等他回到现实中来，已是三季光景，九月有余。这一时期人类世界出现好多大事，比方说蜜蜂的灭绝，花朵褪色；欲床疯的攻克，欲望的抬头，情感的复苏，等等，这些都发生在他脱离现实的路上。
　　震惊，失落，忧伤或是惊喜，全然出乎意料，但是，在末世行走，这一切又都像是必然。必然有个女朋友叫偶然，还有一个好兄弟叫释然。龙一笑很快释然，也无心批评时政，眼下，他得设法尽早赶到未州。
　　早先，他的手机在潘多拉迷途与那架失事飞机化为虚无。这一路鬼鬼神神地走了过来，又根本见不到一件现代化通讯工具，直待回到喧嚷的现实世界，他才想到需要买部手机。
　　龙一笑翻了翻几个口袋，分文没有，别说买手机，连一块烧饼都是空谈，转脸问龙灵身上有吗，龙灵自知坛子里有几粒米，回了一句：“我变给你一些假币，行吗？”
　　龙一笑本已经饥肠辘辘，这一听他也没钱，更觉身体虚脱饿得发慌。美人卖笑千金易，壮士穷途一饭难，说的正是一分钱逼死英雄好汉的道理。正一筹莫展，龙灵忽然灵机一动，眼珠只骨碌转动半圈，便想出一个赚钱的法子。
　　龙灵是让龙一笑街头摆场卖艺，由他二者合力表演人蛇一家亲，只要感人，定能讨些赏钱。龙灵也懂煽情，居然打起了亲情牌。此法非偷非抢，取财有道，龙一笑听后觉得妥当，于是，来到一个集镇后，他就挑选一块靠近闹市的空地，真的摆开场子。
　　就在来集镇的路上，龙灵已经变回一条金色小蛇，搭在龙一笑的手臂。一阵吆喝以后，围观者越来越多，龙一笑的表演非常人性化，龙灵也是全力配合，或人蛇对吻，或人蛇共舞，和平共处，满是温馨。果然博得不少喝彩，讨了一些赏钱。
　　有了这些钱，龙一笑去买几屉包子，寻个僻静的地方，等龙灵变成小矮人，一个狼吞，一个虎咽，吃相十分惊人。“我都纳闷啦，刚才你为何想起叫我哥们，怎不再叫主人，或是叔叔？”有了饭吃，龙一笑姑且忘记现实的烦恼以及对姝皇的思念，跟龙灵开起了不大不小的玩笑。
　　龙灵吃什么都成，就是不想吃亏，一见龙一笑占在高岗，忿忿不平，说道:“凭啥叫你叔叔！午不醒还记得吗？”
　　龙一笑说道：“当然记得啊，有恩之人万不可忘记，这是做人根本。”
　　龙灵立马追问：“他还是你义兄，我说的对不对？”
　　龙一笑说道：“是啊，没错，蛇祖峰上，我们结为金兰之好。”
　　龙灵乐了，“午不醒是我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叫你叔叔，午不醒也得叫你叔叔，你这个人，就知道跟自己过不去，转来转去，就把夜壶扣自己头上了。”
　　龙一笑这时才知中招，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子，鬼精灵透的，比我能打会算多了。好吧，听义兄说过你才五岁，我也不嫌你是个小屁孩，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弟弟啦，不过，该怎么叫你呢？叫你灵弟？陵地？那不是咒你死嘛，不成，不成，不如叫你灵儿吧。”
　　“谁是你的儿子？直接叫我领带侠好了，为了正义，我可是满身侠肝义胆。”龙灵咽下嘴里饭团，也有点吃饱撑的了，开始吹牛，龙一笑伸手打住，“可别，这个社会不是神话世界，说你是领带侠没人相信，话说回来，你要真的变成领带侠，会吓死一大帮人的。”
　　龙灵仔细琢磨，觉得有些道理，只得让步，“师父在场，我还得叫你主人，你吧，也可以叫我灵儿。”
　　“好，就叫灵儿。从现在开始，灵儿，你就老老实实做个小矮人，或者做一条任我摆布的领带，没有我的许可，万万不能暴露身份。”
　　“好吧，听你说话，哪里像个叔叔，分明是个大爷！”龙灵十分可爱，说着，抓耳挠腮，有些忸怩拿捏。龙一笑见状，又是一阵好笑，倒把一旁的神斧武劳冷落不轻。
　　不久，龙一笑、龙灵就搭车来到了未州城里。这未州城区地盘不大，是座污染极其严重的化工城市，空气和饮用水源已经相当糟糕，在这里有诗为证：
　　青宇嵌玉一眨眼，兴云吐雾重污染；
　　毒药南行迎清风，西郊烟囱不新鲜。
　　自诩化工第一城，大嘴争霸富强县；
　　通解政令起廉明，专案组来吓破胆。
　　关停财政喝稀饭，饱腹须睁半只眼；
　　前任挖坑后任填，今世欠债谁买单？
　　畸形智障白血病，无辜孩童最可怜；
　　最恨排污地层下，你爹游行在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