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太狠了吧

　　　　“最后。”吕纂瞄了一眼苍粟，犹豫了片刻，才道:“你身为太原公府夫人，自是上了王家玉牒的，属于王亲国戚，一般官员见到你都需要拜见，无论官阶高低。命妇见你需要谒见，平民见你需要叩见。所以，大殿之上，你只需记住上十三则，端仪如素便可。”
　　　　苍粟听完，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柑橘，剥开皮，将它一掰两半，拿起一半，剥下一块往嘴里塞，“你大概忘了，我进宫面圣，是以苍粟的身份，也就是平民的身份。”
　　　　吕纂闻言，眉头紧紧一皱，不悦道:“承认你是我太原公府的夫人，便能不用仰俯由人，你当真不愿意吗？”
　　　　苍粟轻轻摇摇头，“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可以。如果我以杨诗的身份出现，难免会有人想用罪臣之女的理由质疑我图谋不轨。再说了，我一年前就已经和你们太原公府没有任何关系了。一年以来，你我都乐得自在，现下更没有再改变的理由。因为你知道，我之所以呆在公府，仅仅是为了扳指。”
　　　　吕纂闻言身子徒然一怔，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冷冷望着苍粟，那眼神像要迸出冰刺一般！许久，他才收回目光，沉声道:“就算如此，天王赐婚，莫不天王悔，你我便一直是夫妻。”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苍粟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嚼着，“你说的觐见礼，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跟我呆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压抑还是无趣？”
　　　　吕纂猛不防问了这么一句，搞得苍粟一阵云里雾里，但还是如实回答:“都不是。”
　　　　苍粟说完许久，也不见吕纂的下话，正当苍粟想问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的时候，这时，吕纂才又开口。
　　　　“你先去吧。”
　　　　是她听错了吗？如果不是，那他话里的无奈和忧伤是怎么回事苍粟显得更加迷惑，但也没有多想。她把另外一半柑橘放回到茶桌上，望了一眼此时背对她的吕纂，“你能教我这些，还是要谢谢你。”说完，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听苍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吕纂才回过身来，看到茶桌上苍粟那半个柑橘，他走上前将它拿起，用手掰一瓣放进嘴里，咬一口，凉丝丝的……
　　　　次日清晨，谦光殿内文武百官各成两排，文官在东，武官站西。
　　　　见吕绍进殿，哗啦啦的一众人开始鞠躬，齐声喊道：“参见天王！”
　　　　吕绍微微一笑，摆手道：“众爱卿平身，今日孤请了一位非常特别的人，想与她聊了一下刑狱变法的事情！”
　　　　说完，吕绍笑着坐入龙椅，“宣苍粟。”
　　　　今天朱颜特意给苍粟梳了一个端庄的发髻，要是按照苍粟的意愿，指定又是顶着一头马尾亮相，被群臣们笑话不说，也有失体统。
　　　　来到大殿前，苍粟给吕绍行了一个跪拜礼，“草民苍粟，叩见天王。”
　　　　苍粟从第一步踏入大殿开始，脸上没有丝毫怯意出现，反而是大大方方，神色自若。这让众人感到困惑，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这个碧玉年华的女子。
　　　　“平身。”
　　　　“谢天王。”
　　　　吕绍微笑着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如众爱卿所见，眼前这个苍粟，便是此次变法的关键人物。她在昌松郡、武兴郡和魏安郡都享有盛名，曾破获过不少案子，不管是难案悬案、冤假错案，只要一经她的手，没有哪个是她解决不了的，尤其是昌松的陈郡尉，他对苍粟可是赞誉有加啊！如今，她更是得到了廷尉平张大人的赏识，对刑讯的方式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众臣闻言，皆面面相觑。
　　　　站在最东侧第四排的傅乘升，此时眉梢也悄悄皱起。据他所知，之前韩忠和周青那四位少府丞的案子，就是这个苍粟解决的。
　　　　“傅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吕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傅乘升神思一恍，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拱手道：“臣建议让苍粟姑娘先说一说她的见解。”
　　　　“行，那就苍粟先说。”吕绍很是随意地笑道。
　　　　“自古以来，律法实践中刑讯逼供的现象一直存在，刑讯逼供不仅是导致冤假错案的直接原因，另外，刑讯逼供也使得执法官府在百姓心目中的权威受损……”
　　　　苍粟洋洋洒洒地将自己之前的想法又说了一遍，听得文武百官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普通人是没有机会进入王宫大殿参与朝议的，更别说是不谙世事的女子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名叫苍粟的女子竟有这么不普通。
　　　　傅乘升深深皱起眉头，瞅了一眼苍粟，然后说道：“你说的方法是可以很好的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那如果是另一种情况，执法者万一判错了，又该如何”
　　　　苍粟闻言，轻轻笑了笑。大凉虽然只存在了十七年，但是人民的利益并不能用时间的长短衡量，哪怕明年就亡国了，她苍粟也会为真相竭尽所能。
　　　　“错判误判无非就是五种情况，同职公坐、援法断罪、违法宣判、出入人罪、淹禁不决，对这五种情况最好是分别论罪。至于这罪当如何，由你们自行商议。”
　　　　“同职公坐”傅乘升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一时间有点迷糊。
　　　　“所谓同职公坐，是指所有参与具体办案的人员，在决判书上均要签字盖章，如果将案件错判了，他们都会负有连带责任，也就是连坐。”苍粟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如果不是处理过程的失误，而是故意采取虚构事实、增减案情的办法，将案子错判，将有罪者判无罪，无罪者判有罪，或者重罪轻判、轻罪重判，那就是所谓的出入人罪，这种情况惩罚起来会更加严重，执法者要遭反坐，也就是判处和犯人相同的罪行。误判犯人死刑的，执法者也犯死罪，且死罪不减。”
　　　　吕绍听完，微笑着点头，“这个方法也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