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大势所趋

　　“肯定不会是现成的，但一项最重要的条件，咱们已经具备了，那就是咱们所辖范围内，城乡工商业的经济规模，早已大幅度超过了农副业的产值。实际上，根据政府部门的统计，咱们所辖区域的农副业在经济总量中所占的比例，多年前就已经不到百分之十了。”
　　“除了这个有利条件，还有别的什么？”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条件，仅这一条，就是全省全国许多地方不具备的。除此之外，咱们已经在合作银行的基础上运行了三四年，比起那些信用联社机构，咱们的管理更正规，治理更科学，在软件方面更加接近于农村商业银行。合作银行已经有些社会上的自然人股东，这种股权结构是超前的，它更接近于农村商业银行的股权构成。”
　　“那么，以谁的名义发起为好呢？”
　　“当然必须以滨海农村合作银行的名义发起。”
　　“那就是说一切都要以合作银行作为基础？包括领导机构。”
　　“可以这么说。”
　　“那好，你这个建议我支持，但也要看看其他人是什么态度。”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信用社和合作银行必然过渡到农村商业银行，这是大势所趋。”何莹丽强调。
　　“不管怎么说，涉及到再一次改制，事关重大，不能我一个人做主，还是要交董事会，让大家充分讨论。”
　　三天后，何莹丽将自己的设想写成一份提案报给齐明远，在周五的下午，齐明远为此召集了一次董事会，专题讨论何莹丽的建议。
　　说实话，在董事会的现有组成人员中，如果除去董事长齐明远，只有何莹丽与方子凯有资格，也敢于对董事会讨论的议题提出意见，其他人要么不敢提意见，要么提不出意见。
　　开会讨论任何事情，只要何莹丽与齐明远保持一致，其他董事就随风倒，跟过来，此时的方子凯，完全就是一名光杆司令，再有什么意见也无济于事。
　　从单位利益出发，何莹丽看待事物和问题的观点，与齐明远在很多时候都大体一致，涉及个人利益，他们都是大清公司的顾问（何莹丽是这么认为的），于公于私，他们之间实际上已经结为利益联盟，尽管齐明远一直向何莹丽隐瞒自己与大清公司的真实关系。
　　讨论发起成立农村商业银行的建议，齐明远首先表态支持，他历数了成立农商银行的必要性、重要性和有利条件，强调这是地方金融发展的大势所趋。
　　方子凯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其实，现在的合作银行，在组织结构、管理模式和业务范围等方面，和农商银行也没有多大差别，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无非就是换个名称，没有实际意义。”
　　“这可不仅仅是更换一个名称这么简单，农商银行和合作银行在本质上有很大区别。”尽管在提交的议案上已经阐述得非常详尽，为了让与会的董事们加深理解，何莹丽用了近半个小时，仔细讲解了合作银行与农商银行的差异，列举了成立农商银行的诸多好处。
　　除了老方自己主管的业务范围，他对董事会的所有议题似乎都有一种抵触情绪，这源于他未能兼任合作银行行长一职。董事会每次讨论议题，不管涉及哪个方面，提反对意见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也许他只是把这当做一种发泄，但方子凯并不缺心眼，议案表决时，他无一例外地都投了赞成票。
　　方子凯知道，自己要是固执己见，屡屡与董事会作对，说不定将会被踢出董事会，这种事，如果把齐明远惹急了，他完全干得出来。好汉尚且不吃眼前亏，何况究竟算不算得上好汉，老方自己都不敢肯定。
　　老方心里明白，何莹丽关于发起成立农村商业银行的提议，不仅完全正确，而且富有远见，刚才的一通话，只是他的习惯性表现。和往常一样，最后表决时，方子凯照例投了赞成票。
　　会议同时决定组建农商银行筹备小组，何莹丽兼任筹备小组组长。
　　虽然何莹丽同意兼任筹备小组组长，但她要求辞去董秘，她说自己一人身兼三职，就算精力允许，时间也安排不开。
　　把多项工作压在同一个人身上，在座的董事会成员心里也过意不去，他们一致同意何莹丽的请求。齐明远表态说，农商银行筹备小组的工作，一时还不会太忙，他原则上同意何莹丽辞去董秘，但让她再带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抓紧物色董秘人选。
　　周日下午三点左右，齐明远在办公室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往家里打电话，告诉家人他晚上没有应酬，想回家吃晚饭。
　　一串急促的铃声响起，这是齐明远的手机铃声，看来电显示，是他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的一个座机号码，他接起电话。
　　“喂，是齐董吗？”手机里传来一位老年人的声音。
　　“我是齐明远，请问你是------？”
　　“我是老许啊！”
　　“你是老领导？怪不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对，我是许增天。”
　　“哎哟，老领导，我这整天瞎忙，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我要说连给你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你肯定不相信。”
　　“恰恰相反，我相信你确是很忙，就算有时间，你也不能忙完了坐下来就给我打电话呀，你还得思考工作吧，这一点我还不理解？我要是不理解，那我就是老糊涂了。”
　　“谢谢老领导，你总是这么理解我，这让我更加自责。明远以后要尽量抽时间多关心老领导。”不留你吃饭，却要送你八里路，齐明远早已深谙此道。
　　“那我还得反过来谢谢你咯。”
　　“谢什么呀，那是我应该做的。呃，老领导，你给我来电话，是不是有事儿啊？”
　　“还真让你问着了。你今晚上有空吗？”
　　“只要老领导有吩咐，我就是把其他事情推掉，也得听候你的指示。”
　　“别这么谦逊，一口一个老领导，哪有什么吩咐、指示啊？我是想问如果有时间的话，今晚有位朋友请客，也想请你到场，不知你肯不肯赏光？”
　　“你的朋友请你，我跟着掺和好吗？”齐明远以为是以前的老同事请客，他从内心不愿意和那些退休的老职工坐在一起。
　　“你跟这个朋友也很熟，人家点名想请你。”
　　“你说的谁啊？”
　　“你就说愿不愿意赏光吧，如果愿意，去了你就知道了。”
　　许增天既不肯说出谁请客，显然又很想让齐明远到场，这让齐明远有点为难，他想了想，“好吧，我去，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和老领导见个面，交流交流。”
　　下午五点半，齐明远来到一家名叫“天心阁”的酒店包间，这是许增天在电话里告诉的。
　　推门进去，见许增天已经先到，屋里还有一位女士。
　　半年多未见，许增天虽有些老态，但精神尚好，给人一种健康的感觉。
　　许增天想起身与齐明远握手，齐明远上前一步，把他按在椅子上。女士非常面熟，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齐行长，也不知道我叫得对不对，你还认识我吗？”
　　“你该叫齐董事长。”许增天纠正道。
　　“叫什么都行，你是杨----？”齐明远对眼前这位四十来岁，皮肤白皙，微胖，穿着入时的女士确实有印象，他甚至能想起来她姓什么，但名字一时记不得了。
　　“杨慧雯。”女士报出自己的名字。
　　“对，杨慧雯！”
　　两人双手相握，“你怎么来了？”齐明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齐董事长不欢迎我？”杨慧雯还是十几年前那么喜欢说笑。
　　“不不不，你是我们老领导的客人，我哪敢不欢迎。”
　　“都坐下说话吧。”许增天提醒二位。
　　杨慧雯一屁股坐到主陪位置，许增天早就在副宾的位置上坐下了，齐明远原地站着，目光朝向许增天，“这-------？”意思是这样安排合适吗？
　　“你先坐下，等坐下后我慢慢跟你说。”
　　齐明远只好在主宾的位置坐下来。
　　“请两位领导点菜。”杨慧雯将菜单先递到许增天面前。
　　许增天说自己没带老花镜，看不清楚，他让齐明远代劳。在这种场合下，都不知道这顿饭的原委，齐明远当然不会点菜，他说应该女士优先，便把菜单回递给杨慧雯。
　　“既然这样，慧雯你就看着安排吧。”许增天说。
　　杨慧雯安排完菜品，又向总台要了两瓶五粮液。齐明远看着许增天，用目光问他：杨慧雯这是干什么？
　　许增天明白齐明远的意思，他说：“今天是慧雯请客，咱们两个都是客人，客随主便，既来之则安之，就听她的安排吧。”
　　“哦，杨老板这是在哪里发财？这么慷慨，一定是挣了大钱。”齐明远说笑着。
　　“我啊，发什么财呀，做了点小生意，混个温饱吧。”
　　“慧雯从饭店出来后，结婚成家，又学了美容技术，就留在城里开了家美容店。”
　　“老领导退休了还一直关心着以前的朋友啊？”齐明远脸上带着坏笑。
　　“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杨慧雯并不避讳。
　　“你想说什么随便，不必遮掩，我和慧雯那点事你全知道。”许增天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