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潜力巨大

　　第二天，坐了三个小时火车，何莹丽走出车站，丈夫汪尊平早已等候在出站口。他们刚到家，父亲何克明打来电话，让女儿稍事休息，下午回家过节。
　　下午三点刚过，汪尊平催促何莹丽：“咱们早点过去吧，帮两位老人干点活。”
　　“你倒挺积极的嘛。”何莹丽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两位老人都那么大年纪了，不能每次都等他们做好饭，咱们光去吃现成。”
　　“别磨道了，知道你有孝心。”何莹丽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洗漱梳理。
　　回到娘家，见父母都在厨房忙着，“爸妈，饭菜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干点什么？”莹丽进门就嚷嚷，她是何克明夫妇最小的女儿，父母打小就娇惯，从小到大也没让她干多少家务。嘴上说帮父母干点什么，其实她什么也不想干。
　　“不用你们干啥，歇着吧，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叫她来，她还赖在床上不想动呢。”看见岳父岳母把饭菜都快准备好了，汪尊平觉得来的有点晚。
　　“不用表白了，你岳父岳母知道你是个好女婿。”何莹丽和汪尊平是从小学到高中多年的同学，彼此了解信任，婚后感情很好，这对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说笑打闹，已经形成了习惯。
　　“人家尊平有啥说的，就你懒。”妈妈一边干活一边数落着女儿。
　　“老妈偏心眼，向着你女婿说话。来吧，让我干，你去歇着，”莹丽搂着妈妈的脖子，像孩子一样撒娇。
　　“去去去，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个好样，这都快好了，你来干啥？你和尊平摆桌椅和餐具。”
　　“老太太，你受累了。”说完，在妈妈脸颊上亲了一口，跑到客厅去了。
　　饭吃到一半，妈妈问莹丽：“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就这么分居着，下一步有没有啥打算呀？”
　　“啥打算？不知道。”何莹丽没拿妈妈的话当回事。
　　“要是省城的工作没啥发展，你还不如调回东兴，老这么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个事，你们年龄都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尊平父母那边也没少提这件事。”要说何克明还有什么操心事的话，也就只有小女儿这件事让他有时候失眠。
　　“调回来当然好，可是我回来干什么，去哪个单位？”何莹丽也认真起来。
　　“舍出我这张老脸，农行工行系统你应该进得去，关键是进去后没有合适你的岗位，咱总不能去做柜员吧。”
　　“就是呀。”
　　“不去这些国有大行，如果和你的专业完全对口，地方金融机构你能考虑吗？”
　　“比如----？”
　　“比如农村信用社。”
　　气氛沉静下来，一时间桌上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阵，何莹丽说：“农村信用社不是才从你们农行独立出来十几年吗？他们就是一个互助合作性质的地方小型金融机构，我去那里能干什么？”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地方小型金融机构。但据我所知，当初独立时，国家给了这个金融机构很多政策，它不背负呆坏账负担，一身轻松，只要管理到位，运作得当，它的发展潜力巨大，未来的成长空间不比现有的几家国有大行差。”
　　“不至于吧？”何莹丽没将老父亲的话太当真。
　　“根据我的观察分析，现在正是它的起步阶段，对人才的渴求要甚于其他银行，在这个时候加入进去，可以让人得到充分施展的机会。”
　　“哪一家啊？你说的这么好。”虽然对老父亲的学识人品佩服有加，但何莹丽对何克明刚才的一席话也是将信将疑。
　　“我说的就是咱们东升区信用联社，那里的财务主管还空着。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我有没有兴趣有啥关系？人家那个位置又不是专门为我留着的。”
　　“只要你愿意，那个位置还真就是你的。凭你的学历和经历，你也完全能够胜任。”
　　“你觉得呢？”何莹丽把目光转向汪尊平。
　　“对，尊平认为怎么样？”何克明也把目光投向女婿。
　　“这的确是个地方小行，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拿体制和单位大小当回事？就像爸说的那样，只要单位充满活力，能够人尽其才，有让人才得到充分施展的环境和机会，我认为其他的都不重要。”
　　“尊平说的有道理。”何克明的老伴也加入进来。
　　“再大的单位，无论其表面多么光鲜，如果气氛压抑，死水一潭，不能多说一句话多干半点事，又有什么意思？”汪尊平从内心早就希望何莹丽回到本市来，尽快结束夫妻分居的局面，但他也是苦于没有办法给妻子安排合适的工作。
　　尽管汪尊平在市政协机关工作，这个机构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权，他又是机关的年轻干部，在官场和社会上都还没有积累起足够的人脉。岳父提到的这个情况，汪尊平觉得是个好机会。
　　“除了上面说到的那些优势，这个单位还有一点是国有大行比不了的，那就是在国家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在业务开展和内部政策的制定方面具有相当大的自主权。”何克明进一步补充道。
　　“是吗？说得具体点。”何莹丽对这个话题逐渐产生了兴趣。
　　“你在省级支行没有体会，国有大行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一切工作都必须在上级或上级的上级制定的政策范围内进行，不得越雷池半步，即使像中秋节给每个职工发月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报请上级机构批准。”在国有大行工作了一辈子的何克明，对这种体制机制上的差别深有体会。
　　“老妈，你认为行吗？”何莹丽似乎有点动心，但她想征求在场所有人的意见。
　　“我不懂你们那些单位上的事，但我觉得这是个调回来的好机会。”何克明老伴在一个地方企业上班，多年前因企业改制，买断工龄，回家成了家庭妇女。
　　“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我就考虑考虑。不过得先让我对这个单位有所了解。”
　　“你想怎么个了解法？”
　　“至少得让我知道他们领导班子这些人的大概素质吧。”
　　“关键是一把手，其他人都是各负其责的同事，了不了解倒无所谓。”汪尊平补充道。
　　“我和你妈都熟悉他们的一把手，前两年经常来咱们家串门，昨天晚上还来串门了，不巧的是你们一次也没碰上。我对这个人更了解，联社独立以前，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当年他转正还是我亲自批准的。”
　　“这人怎么样？你觉得。”
　　“这个人学历不高，只有高中文化，但干实事的能力比较强，为人处世也不错。根据我的观察，这个人表面上看似谦卑，内心实则有他自己的目标。当然，这仅仅是我对他的表面印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待于深入观察。你想怎么了解他？”何克明问女儿。
　　“在做出决定前，我必须和他见个面，亲自和他聊一聊。”
　　“那是当然。把一个重要管理岗位留给你，我估计人家也需要对你有所了解。”汪尊平同意妻子的想法。
　　“昨天他来串门，我倒是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了说，按理说根据你的学历、专业和毕业这些年的工作经历，完全可以胜任联社的财务主管。但你说的有道理，做出决定前还是应该和他亲自面谈，就算是给相互了解提供个机会吧。”何克明也支持女儿的想法。
　　“我怎么和他联系，何时见面呢？”
　　“现在是假日，他一家子可能回老家了，要见面得等到节后上班，到时候我和他联系，确定见面时间。我建议你去他们单位面谈，也顺便看看那里的工作环境。莹丽，你能不能向单位请一两天假，节后晚两天回去？”
　　“晚回几天没问题，我还有年假没休呢。爸，现在社会上流行办什么事都要送礼，咱们用不用在这方面做些准备？”
　　“我觉得用不着准备，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没有你，他也想让我帮他物色这样一位人选。你要是能加入他们的团队，等于给他帮了忙，即使给他送礼，他也未必能要。”
　　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何克明给齐明远打电话，说自家老三想在节后和他见面详谈，齐明远很高兴，他认为既然何莹丽想来面谈，说明她对这件事有兴趣。事不宜迟，齐明远当即决定将见面时间定在节后第一天的上午九点，地点在他办公室。
　　节后第一天，上午九点过几分，何莹丽准时来到联社办公楼，齐明远昨天在电话里已经把自己办公室的楼层方位告诉的很清楚，何莹丽没费任何周折就找到了齐明远位于三楼的办公室。
　　来到门前，当当当，她敲了三下，“请进。”屋里传来一声浑厚的男中音。
　　“请问这是齐主任办公室吗？”何莹丽推开门，站在门口问已经站起身来的齐明远。
　　“对对对，我就是齐明远。你是何行长的女儿吧？你请进。”齐明远一边指着靠南面窗户的沙发给客人让座，一边打量着眼前的来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