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挑战

　　“听说了吗？前阵子被人类破坏的那场堕落仪式，是一个叫步泽西林的精灵策划的。”
　　“精灵？步泽西林？是那个差点当上精灵王的步泽西林吗？”
　　“好像就是他！这家伙真是在哪儿都不消停。听说那天的堕落仪式上，跟着他的那些人类根本不是主持仪式那帮家伙的对手，全是靠着这个步泽西林，才生生把整个堕落仪式搅得天翻地覆的！”
　　“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是因为他的情人，一个叫倩儿的女精灵，被咱们的人引诱走了。他是在报复，要逼迫咱们部族把人交出来。”
　　“倩儿？是以前精灵王都三姝的那个倩儿吗？”
　　“应该就是吧。不过步泽西林这家伙真是疯了。居然凭借自己的力量就敢威胁一个咱们这么大的部族。过不了多久，他八成就得变成咱们的人了。”
　　即便绯月鹦哥是三大部族中势力似乎最弱的一个，但放眼整个隐没底窟，大大小小的部族，没有哪一个敢轻易招惹他们。
　　步泽西林听着旁边两个堕落精灵的讨论，拍了一下桌子：“店家。结账！”
　　他甚至不等那人过来，拍下一块碎金子，离开饭铺。
　　两个堕落精灵让步泽西林吓了一跳。直到他走出去，才望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地：“什么东西。吃饱撑的在这儿耍威风。”
　　步泽西林非常心烦。
　　到达绯月鹦哥部族地界已经两天。凭借精灵的体貌特征，他再简单做了些伪装，便跟一个堕落精灵一一模一样。
　　“您走好。常来！”
　　不同部族有不同部族的风貌特色。绯月鹦哥部族的特色在于，其族内对人类文明的效仿程度已经登峰造极。部族内的结构布局，王庭的地位，主级成员的土地宅院，甚至是人类世界的酒馆饭店，小商品经营。就差没把人类世界的通用货币学习过来了。
　　在人类世界有过一段时间生活经历的步泽西林很快融入这里的生活模式。他发现，绯月鹦哥部族内的社会秩序比堕落精灵主城里安稳很多。果然，部族的管理也有其有利的一面。
　　只是这些都不是步泽西林关注的重点。他为为什么会听到跟自己有关的消息而疑惑。
　　怎么回事？
　　自己是什么时候引起那些家伙注意的？他们对我了解多少？他们还知道我现在正身处在绯月鹦哥部族的地界吗？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吴痕捣鬼。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步泽西林选择离开佣兵，并没有后悔的意思。双方的最终目的不同。佣兵们要救回他们的团长，而自己，最重要的使命是保护倩儿不要受到伤害。他们分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也意味着步泽西林只能孤军奋战。整个隐没底窟，乃至地上的整个精灵族，都没有人能帮他。
　　他是一个不被众多精灵理解的“异想天开”的精灵。在竞争精灵王位的时候，他也是因为这样，输给自己亲爱的小妹妹，黛贝丝。
　　黛儿，魅儿，倩儿，影儿。曾经的王都四姝。现在，留在精灵族的只剩下黛儿，也就是精灵王黛贝丝。五个人在同一片林区出生，在同一片林区长大，度过了无比幸福的童年时代。只是从黛儿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精灵王位后，一切都变了。
　　倩儿偏向她，魅儿和影儿偏向自己。四姝变成三姝，互相之间也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亲密无间。
　　直到有一天，影儿失踪，没过多久，魅儿也失踪。整个精灵族，最理解自己的两个精灵都消失了。而黛儿，不，黛贝丝。作为精灵王的她，跟自己之间的感情维系表面上的客套。
　　自己亲爱的小妹妹只剩下倩儿了。她不能有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有事。
　　其实在魅儿和影儿失踪时，步泽西林就参与过追查线索。可惜他的运气并不好。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想象不出魅儿和影儿去了哪儿。以他对她们的了解，她们不会像那些抑郁的精灵们一样寻死。
　　见识过堕落精灵们恣睢放荡的模样后，步泽西林找到线索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魅儿和影儿大概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吧？而且…她们会不会已经把自己忘记了？对于这两个自己最重视的小妹妹可能的遭遇，步泽西林无法想象。
　　倩儿要是遇到什么不测，他该怎么办？
　　他曾以为自己的内心无比坚强，但事实证明，在自己最珍视的人受到伤害时，他依然不能保持理智。
　　“就算把她救走，我大概也回不去了吧。”步泽西林想。
　　他回不去了。不管他能不能顺利地救出倩儿，他都回不去了。因为他杀人了。不是在堕落仪式上杀堕落精灵，而是因为那个被他误杀的受害者。
　　四大圣树中的战争古树裁决精灵王国内的一切争端杀戮事件。一旦有精灵敢伤害其他精灵的性命，身上会留下一种特殊的印记。这种印记，会将沉眠的战争古树唤醒。就算步泽西林能有办法暂时瞒过战争古树，他也没法在精灵王国长久地立足。
　　一个人可以欺瞒别人，但永远哄骗不了自己。
　　“反正也回不去了。拼一把。”
　　步泽西林是刃修。在精灵族内，武修的门类与人类世界有所不同。精灵族武学分为体术、弯刀以及弓术三种。发源于精灵族的弓斗术就是弓术与精灵体术结合而形成的一种附加武技。
　　精灵族内修习弯刀武技的精灵很少。这种古老的武技是上古时期，精灵们还不避讳食用肉类时，族内最优秀的猎人流传下来的。以比剑稍短的弯刀作为武器，猎杀猎物时，靠精准地眼神寻找到猎物身上最薄弱的部位，手腕巧妙用力，务求一击毙命。后来，虽然精灵们渐渐放弃食用肉类的习性，甚至不对兽类展开杀戮，但这种古老的武技流传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展。虽然修习弯刀武技的精灵不多，但每一代，总会有精灵学习。最终，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如果按照人类的修炼等阶算，步泽西林已经达到十一阶。然而，精灵族传承下来的古老斗气和武技玄妙不假，步泽西林却很少有实战的机会。他连自己能发挥出多强的战斗力，都无法估计。
　　“人类的战斗技巧真的很出色。以后要是能有机会，跟他们学习一下，也未尝不可。可惜。”
　　现在最缺的是时间。他得不到任何跟倩儿有关的消息。而每多等一秒，倩儿的危险也就加重一分。
　　他终于做下决定。
　　这天晚上，步泽西林配着弯刀，来到王庭附近。
　　绯月鹦哥部族王庭被一座城池高墙建筑包围其中。步泽西林一看就知道这是模仿人类枫蓝国皇城的结构所仿建的。他围着偌大的王庭外墙转了一圈。到处有护卫看守。即便是没有入口的墙下，每隔五米也站着一个护卫。
　　潜入不成。他干脆握着弯刀柄，一步步逼向王庭城门。
　　“什么人？！”两个护卫把他叫住。
　　“我要见你们的王诺拉贡。”
　　“滚开。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快滚开！”
　　看步泽西林握着弯刀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两名护卫分毫不敢放松警惕。
　　“我叫步泽西林。最好马上禀报你们的王，步泽西林在这里等着见他。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步泽西林？”两个护卫当然对这个近来火热的名字耳熟能详。仔细看他，面生，而且气质也和大多堕落精灵有所区别。一个护卫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倩儿。我知道被你们的人绑走了。把她还给我。”
　　这家伙能带领一群散兵游勇轻而易举地搅毁一场堕落仪式，实力肯定是有的。两个护卫不敢太刺激他：“你等着。”一个护卫叫开王庭正门，匆匆跑进里面去。
　　“你害怕吗？”步泽西林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剩下的这个护卫愣住。
　　“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你害怕我吗？”
　　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堂堂绯月鹦哥部族的王庭护卫难道会怕他一个精灵？
　　可事实上他确实有点心虚。步泽西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口。他没有回答。
　　“你要是害怕的话，一会儿就躲远点。”步泽西林说。
　　“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们的王不把倩儿还给我，我就拔刀。”
　　这可能是这辈子自己经历的唯一一次生死之战。噢，不对，还要算上前面那一场。不过，这更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谢幕之战。要么救出她后战死，要么死。
　　他隐隐地有点兴奋。难以解释。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也对死亡如此期待吗？不。换一种说法，也许自己期待的是一场酣畅淋漓拼尽热血的大战。但无论生死，站在这里的这一刻，他感觉到，对这一辈子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过了很久很久，城门再一次被打开。那个护卫走出来：“王有请。”
　　“多谢。”
　　步泽西林向内走去。王庭就在不远处。他走向它，步履平稳。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在履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他来到王庭门外。
　　步泽西林推开门。他一眼看到，在王庭伸出，一个半衣半裸的女子正趴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
　　“进来吧。”
　　待步泽西林走近，中年男子抓住女子的头发，提起她的脑袋：“步泽西林，你看看，这是谁。”
　　“王…你真讨厌。你弄疼我了。”女子却是根本没看步泽西林一眼。
　　步泽西林脑子里“嗡”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