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魔法学院（七）

　　魔法学院竞技场内，一场以恶魔契约为保证，两边赌上了灵魂的智慧之辩即将拉开序幕。观众们屏息凝神，就算是龙傲天本人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不过……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失败，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哥哥……”
　　莉莉丝担心的呼叫了一声，眼看着莱特划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到了羊皮卷上，伸着手却最终没有制止。
　　这并非是一般的战斗，与其说是和艾迪的争高下，不如说是哥哥他对自身命运的抗争。身为法师，莉莉丝自然知道不能施法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如果连自己都去阻止他抗争的话，太残忍了。
　　“那么，虽然我个人是不赞成这种赌注灵魂的行为，而且在华斯特圣国使用恶魔契约也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但……”
　　龙傲天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
　　“既然两位都已经有了如此的觉悟，那么身为一个法师，我不会在这种场合去阻止你们。如果将来学院或者教会要追究，我和你们一起承担责任。”
　　龙傲天把调子高高唱起，龙胖子自然又难免一番鄙夷。
　　“少废话，开始吧。”
　　艾迪不耐烦说道。
　　“那么按照智慧之辩的规则，艾迪是接受挑战的一方，就由你来决定先后手吧。”
　　死亡竞技正式开始，艾迪也屏息凝神了起来。虽然对自己有一万分的自信，但对面那个就算是占迪国的笑话，但麻瓜总不是真的白痴，他敢来挑战自己，必然是有些把握。
　　这个也不难猜，正因为他是个麻瓜，而又渴望成为法师，当年还有身份的时候，魔法典籍肯定是看了不少。但这么多年来颠沛流离，甚至只能去当战士冒险者糊口混饭，就算是纸上工夫也势必进展有限。唯一值得一提的筹码只有他偷走的《星辰之书》。
　　按智慧之辩的规矩，两个辩论的法师先手将定大辩题，后手则定小辩题。自己完全可以选择先手，再定一个星象学之外的辩题，但总觉得这样反而中了对方地球全套，不如……
　　“和一个麻瓜辩论，让他自己先选题吧。”
　　艾迪冷笑说道。
　　“我选星象学。”
　　果然不出所料，艾迪暗自窃喜，故作高冷状。
　　“对于你这种麻瓜，要是我选降星术、占星术，那对你也太难了。”
　　艾迪用手往天上一指。
　　“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看，只见一轮太阳高高悬挂在竞技场的上空，顿时对艾迪的小辩题心下了然。
　　“那是太阳，也叫日星。圣神教称之为圣神之眼，睁眼为白天，闭眼为黑夜。”
　　莱特答道。这种程度的常识，就算不用借助智慧神大人的力量他也是知道的。
　　“白天是太阳，晚上是什么？”
　　“晚上是月亮，也叫月星。月星有三颗，分别是蒙娜，露娜和莉娜。圣神教认为月星三姐妹是圣神的三女儿，代替在圣神休息的时候掌管天空。其中三妹莉娜也被认为是魔法之神。”
　　“这么说你应该知道，圣神教以他们的圣神之眼也就是日星与圣神之口也就是天狼星同时升起那一日——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眼口同张之日——为一年起点，也就是新节；以三百六十五个日升日落为一年周期，分为十二月，每月三十天，年终补五天为祭祀节。”
　　艾迪顿了顿，眼神几乎是傲慢地朝周围扫了扫，这才说下去。
　　“但这几百年来，这破说法越来越难以自圆其说。每隔十多年，尊贵的教皇大人都要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祭祀节给加个三五天。说是圣神意旨要多祭祀什么，实际上是他们神的眼睛和嘴巴根本对不上线了，得让教皇大人来扶上一把。”
　　“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和办法吗？”
　　艾迪冷笑着，丢出了一个千古难题，场中顿时有些躁动。
　　星象学中，最显眼影响最大的星星自然是这日月四星，就连圣神教也要把太阳收入麾下安到主神眼眶里，可见其意义非凡。但不同于其他星星几乎是亘古不变的悬于夜空，太阳和月亮总是在不停变化，虽然也有周期规律，但这规律背后却是极难解释得通，总是自相矛盾。扔出这个辩题固然是为难了对方，但按照智慧之辩的规矩，小辩出题人也必须对自己的问题作出解答。也就是说，这个艾迪在这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
　　“妈的自寻死路！”
　　莱特体内，同样听到辩题的龙胖子高声叫嚣着。
　　“和本神比设定，你丫的再投胎一百次也不够死的啊！你抬头看见没有的，死兆星就在你头上闪烁啊！”
　　“大叔，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现在应该怎么回答啊？”
　　莱特说不慌是假的，他连对方的题目都没听懂，若非有初级伪装术还绷得住，怕不早是露出破绽了。
　　“哼，休要慌乱，本神这就传你这个世界的奥妙。”
　　外人看来，莱特似乎是被这个意料之外的辩题给难住了，但还轮不到他们担心或嘲笑，莱特已经开口作答了。
　　“这种程度的问题，证明你的智慧术大概就初级的水平。”
　　莱特先是嘲笑了对方一下，这才说下去。
　　“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日星和天狼星的同升周期，如果以日星升落为计并不是标准的三百六十五日，而是还要又四分之一日。所以解决方法也非常简单，只要每四年一度，将祭祀日从五日增加到六日就行了。”
　　所谓话越短分量越重，莱特的话也就两三句，却把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在场的都是具备智慧术的法师，下意识默算了一下，随即惊骇发现，果然能与这几百年来历任教皇不停补窟窿的周期对上。如果当真以这个方法修改圣神历，那真是简单和准确了一百倍不止！
　　一时间，没人想去疑问莱特是怎么知道这“四分之一日”的关键周期差，只觉得此人当真高深莫测，绝非一般的蛮子战士。也难怪那个美少女法师会跟他私奔，果然是有道理的。
　　艾迪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在占迪国无意中从那个“疯法师”嘴里听到的既偏又难的成果竟然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震惊，几乎麻木了。
　　龙傲天也是震惊，身为法师，身负《星辰之书》，他的星象学造诣自然也是极高的。可就算是他也没法解决的问题，这个奥克斯的间谍究竟是……
　　虽然震惊，毕竟久经磨炼，龙傲天还是很快端住了心神，连连鼓掌。
　　“精彩，真是精彩！我想莱特的这个解答，已经足够服众了，甚至于我认为星象学应该为此制定以莱特命名的星规。不过那是后话，现在的话，艾迪你认为呢？”
　　“哼！”
　　艾迪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勉强哼了一声，以默认的方式维持自己的尊严。
　　“既然艾迪认可了，那按照智慧之辩的规矩，现在该到莱特出小辩题了。”
　　“既然你问了历法，那就继续说历法吧。”
　　莱特肃然说道。
　　“我们几百年来一直用的都是以日星运行为基准的圣神历，而星辰之中，月神是魔法之神，如果以三月星运行周期为基准，同时兼顾日星运行，制作一部魔法历，应当如何？”
　　莱特看上去几乎是顺水推舟的问道。
　　问得好！
　　法师们心中一齐鼓掌。所谓法牧难两全，制定一部魔法历其实并不是莱特的新创，甚至于已经有现成的，以月星周期为基准的魔法历。但因为没法和日星调和，无论对于农事、生活甚至魔法学本身都没什么实际意义，基本就是自嗨的成果，所以就算是法师本身都不大愿意提起。如果场下这两人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在魔法界的地位必然是一步登天。
　　“月星，哼，三月星以等分三角态为标准，日升日落为计的话，二十九天为一周期，每两月加一天为，为月眷日。兼顾日星的话，一年十三月，不，十二月，年末再设，设越年月，月跨两年。跨年月应该是二十二，不，这样月像对不上……”
　　艾迪勉强运动智慧术，倒也顺着莱特的思路憋出了一些东西，可惜人力有时尽，最终支支吾吾，编不下去了。
　　所有人目光又望向了莱特，按照规矩，到他解答自己的问题了。
　　“既然是魔法历，当然要以月星为准。”
　　莱特果然开始解答。
　　“平年设莉娜月，二十九天，设露娜月，三十天，间隔循环，十二月为一年；再设显年，以十三月为一年，增加一个蒙娜月。
　　以十七年为周期插入九个显年，使日月星象尽量回归协调。同时将圣神历中重要的农事、祭祀相关日选出，由魔法协会提前一到三年进行公布其在魔法历中的日子。
　　以月星象为小周期，更加符合法师甚至平民的生活习惯，而专门点注的相关日也不会影响农事节日。我想，虽然这还远远称不上是完备的魔法历，但应该可以算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莱特语含谦虚，其他人听得清楚，也默默推算了一下，虽然在运算上比圣神历复杂了一些，但勉强也可以说是调和了日月星象，基于月星的历法确实更直观，对于法师界来说也更有意义，比现在的那个魔法历高明甚多。没想到一个战士竟然能有如此高的智慧术，是不是应该承认他是法师呢？
　　众人面色只是复杂，艾迪却是脸上先红，随即变得惨白。就算做梦也梦不到这场智慧之辩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自己可以签了恶魔契约的！
　　“看来胜负已经分明。”
　　龙傲天甚至都不用去看其他人的眼神，恶魔契约自己亮了起来，那鲜血写就的恶魔纹散发出了炼狱的气息。
　　“不！”
　　艾迪惨叫一声，转身就想施法逃遁。却只见一道红光从羊皮纸中飞出扑到了他的身上，随即飞回契约之中，艾迪的身体就好像被抽了脊梁的木偶一样，呆滞着目光噗通一声跪倒，面朝下地扑倒在了地上。
　　场面如此惊悚，在场法师都不由退却了一步，望向莱特的眼神越发复杂了起来。
　　“大叔，这样不好吧，这就杀人了……”
　　莱特终究心善，这个艾迪号称是刺客，但毕竟还什么都没干，这样就死了，未免良心不安。
　　“哼！他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还要奴役他一百年啊一百年！”
　　气焰涨到了十倍的龙胖子用二十倍的音量高声叫嚣着。